他们还没找到机会多练两遍,便已经要正式开拍这一场吻-戏了。白宏礼把这一段台词复习了好几遍,可等真的到了镜头前,对着换上了裙子画上了妆的桓俞,却还是打了绊子,“就像......就像......”
他深呼吸了一口,对着导演满怀歉意地挥了下手,重新掏出台词本。
“就像中间的那么多年都不存在一样。”面前的桓俞忽然开口,主动接过了这一句,眼睛注视着他,里头泛着粼粼水波一样的柔光。
“当你再站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了。”
“那些全是过往,但你——”
“你是我的终点。”
白宏礼与他的目光对视上,像是被灼烫了一般飞快移开了。这是电影中男主角的台词。面对少年时青梅竹马的初恋,许多年后他们再见,纵使发现对方与自己记忆之中已经相差甚远,却还是揣着那一颗跳动不安的心,依旧被同样的灵魂所吸引。
这是男主,又是他自己。白宏礼有些恍惚,好像这几句话竟是桓俞说给自己听的,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扔下的台词册,微微抬起头,就能看见青年眼睛里熠熠的光。
是俊朗的青年,也是当年踢踏着水花的孩童。
隔阂悄无声息地碎了个干净。白宏礼舔舔嘴唇,下意识要把这台词接下去,“你......”
摄像机始终在亮着,两个人却根本不曾看见。
桓俞的嘴唇突兀地碰上来,简单地蹭了蹭。
触感温润。白宏礼迷迷瞪瞪,甚至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方,直到听见导演一声突兀的“卡”,才猛地一清明,后退了步。导演意犹未尽盯着摄像机拍下的画面,感叹:“还挺不错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你们俩还挺有创意啊,让女主角来说这段台词,居然也像模像样,回头再把配音加上,基本就完美了——刚才的半身镜头记得处理下,台词本不要入镜——”
桓俞早已挺直了身,微微笑着。
“那真是太好了。”
白宏礼仍旧怔怔的,许久未曾反应过来。桓俞接连喊了几句哥哥,他只是盯着空中一点,最终被拍了拍肩膀,才迷迷糊糊跟着一同走了。
休息室里,桓俞递给他一瓶水,仍然含着笑。
白宏礼对着水发呆,手下意识往嘴边举了举,差点儿没灌自己一脖子。
“哥哥。”
桓俞拉住他,“小心点。”
大胖鲤鱼:“......嗯。”
“其实还挺可惜的,”桓俞没头没脑地感叹,“本来还想要多来几次cut。”
白宏礼回过神,听见这一句,不由得奇怪,“一遍过不好?”
桓俞:“不好。想多试几回——”
他喉头微微动了动。
“只是担心失去控制。”
白宏礼当时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平日里看着相当严肃冷淡的一个人,只有偶尔犯迷糊时会沾点烟火气,居然也会有那种神色出现;眼睛里好像有潮湿的水汽,从每一个表情里透出懵懂。
桓俞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又担心导演看出不对,对白宏礼后续发展不好,半天才勉强自己抽身而退。
白宏礼没听出他话里的隐藏意思,只觉着不安,匆匆站起身。
“我......”
他靠近门,手放在门把上,“我去下洗手间。”
桓俞说:“好。”
大胖鲤鱼受了惊一样飞快挪过去,把洗手间门一关,手握成拳,对着镜子无声呐喊。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还有点怀恋刚才那场戏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是应该找条小雌鱼在春天造鱼卵的......
白宏礼纠结不安了半日,最后拿冷水泼了半天脸,袖子都泼湿了一半。好容易觉得冷静点回去休息室,一拉开门就看见桓俞拿指腹缓缓摩挲自己嘴唇,眼睫低垂,像是回味无穷。
白宏礼:.......打扰了。
他被这个表情刺激的又疾步到洗手间冷静了好一会儿,撑着镜子强行清醒,几乎想化成原型跳进洗手池里游几圈。
可与此同时,也有另一个念头慢慢映入他脑海。
桓俞......其实真的挺好。
白宏礼不是朋友遍天下的性格。他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更高,这圈子里人多要尊敬他这个影帝几分,没什么人敢和他做朋友。真不在乎他那严肃外壳的,只有个对着他的鱼尾巴垂涎三尺的司景。
桓俞是第二个。好像与他在一处,并不需要刻意考虑些什么,自然而然便有话题。出门在外,吃的用的,桓俞考虑的十分周到,也不需要他去勉强费心。即使是在最初不能接受对方居然变为男性的阶段,白宏礼也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让人觉得累的交往。
更像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年幼时的感情一点点被重新唤起来,不说话也觉得亲近。
可这份亲近,是从什么时候起变的味道?
白宏礼把头低到水管下,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要是......
“不舒服吗,哥哥?”
后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含着关切。大胖鲤鱼一颤,抬起头扭头看时,青年就立在他身后,瞧见他的神情,上前碰了碰他的额头。
“是不是有哪里难受?”
白宏礼没动弹。桓俞更凑近了些,才听见对方含混说了句没事。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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