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凭什么啊？就你们能胡说八道，我就不能讲讲道理？再说，我不说你脏，你就干净了？你看看你，披头散发，一脸的鼻涕眼泪，啧啧，原来还爱干净，怎么看不出来啊？”

刘家洼大多数的人都打工去了，留下了的人，几乎都跑来看热闹，院子里、大门外，挤得满满当当，还有人指指点点的，说着吴良友夫妇以前来闹腾的故事。

听雨诗这么说，大家都跟着起哄。

青林媳妇和几个年轻媳妇，“呸呸”地吐着口水，“还城里人呢，比咱村里最邋遢的人都脏，多大的人了，还躺地上呢。”

“嗯嗯，我儿子都不在地上打滚儿，嫌丢人呢，还不如三岁儿童。”

王庆华的脸烧得不行，站在那里浑身不得劲，就求救一般的看着丈夫：“老吴！”

吴良友看着老婆的衰样，皱着眉头：“少丢人了，滚回去！”

王庆华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屁股坐下，哭着道：“现在觉得我丢人了？追我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发誓对我好一辈子的，结婚一个月没过，你就听你妈的，打我，你打我！呜呜——”

王庆华忽然崩溃了，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吴良友一把拉起她往外走，王庆华的身子拼命往下坠，就是不肯走。

“走不走？”吴良友也累得气喘吁吁，语带威胁地问。

“不走，我不走，我不回去，回去你肯定打我，我受够了，受够了，呜呜——”

吴良友又拉了王庆华一把。

王庆华哭得更凶：“吴良友，你有良心吗？你要是和我好好过，我能一直惦记刘德芳吗？刘德芳看不上我，我为何上赶着要惦记他？还不是你，都是你，你让我太失望了，你妈不讲理，老欺负我，你还护着她，打我，我都是被你们逼的，才学会耍赖皮，幸好吴睿像我，聪明又讲道理，呜呜，可怜的娃，你病得要死要活，你爸爸还把你的治疗费——”

吴良友一把捂住了王庆华的嘴，拖着她往外走。

王庆华扑通着推开吴良友：“你走开，不和你过了，我要和你离婚，离婚！”

吴良友一把将王庆华掼倒在地，发出“嘭”的一声。

王庆华尖叫着大哭起来，吴良友又踢了她一脚，这才怒气冲冲地走了。

大嫂被吴良友的暴行下住了，低声惊呼：“天哪！这人就是个畜生！”她跑过去，和几个村民把王庆华扶起来。

王庆华身上很疼的样子，使劲用手搓大腿，还有被踢到的小腿。

雨诗也绷不住，去倒了一杯温水，给王庆华喝。

大嫂让村民都散了。

王庆华哭累了，不好意思地对大嫂说道：“我是不是很丢人？我这辈子，太苦了。”

大嫂端来洗脸水，让王庆华把手脸洗干净，又给她拂尘，让她拍去身上的土。

“饿了吧？我做面条，你也吃些吧。”

王庆华抽抽噎噎地答应了。

大嫂进屋去做饭，雨诗也跟过去帮忙，她实在不知怎么面对王庆华。

王庆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时不时地抽泣一声，以前雨诗特别烦她，现在，同情心占了上风，觉得她不那么可恶了，但还是看不起她。

“这女人嫁人可太重要了。”大嫂一边擀面条，一边叹息一声。

“幸好大哥人好。”

大嫂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但那表情，能说明一切。

雨诗出去，给院子里泥灶上的锅里加了水，盖好锅盖，点了一把麦秸塞进去，待里面火苗起来，把干树枝撅断，一根一根添进去。

然后，雨诗飞快地在菜圃里拔了几苗小青菜，在井台边上，用水洗净，用手揪短了扔锅里，火烧得很旺，水很快开了，大嫂恰好也切好了面条，端出来下到锅里。

她又用一把铁勺，到了油，给了雨诗。

雨诗把铁勺放到灶口的火焰上，油烧热了，面条也煮好了，大嫂把葱花、辣子放在面条上，雨诗用热油往上一淋，满院子的辣子和葱的香味儿。

大嫂给面条里加了盐、酱油和醋，分三碗盛出来。

小竹子饭桌放在院子里的凉棚下，三个人围着坐下，默默吃面。

这饭虽然很简单，但大嫂却能把火候掌握地非常准，酸、辣、香、薄、筋、光。软弹又爽口，一大碗下肚，明明已经饱了，却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王庆华把汤水都喝干了，才意识到有些贪吃，讪讪地看了一眼，发现三个碗一样干净，这才释然。

“你做饭才好吃了，这么简单，还这么美味。”

大嫂笑了一下：“农家饭，不嫌弃就好。”

“这么好吃，哪敢嫌弃。”

王庆华停了一会儿，才对雨诗说：“对不起，我一直恨你妈，其实是自己眼瞎。”

雨诗能说什么？

大嫂安慰了一句：“没结婚，谁知道哪个男人是好的？”

王庆华叹口气：“雨诗他爸爸和吴良友，当时在厂里都是很出色的，吴良友都是他妈挑唆的。”

“老太太人呢？”

“在乡下他叔叔家呢，吴睿病了，要花很多钱，立刻就跑到乡下去了，吴睿他爷爷以前也是能耐人，走的时候，给老太太留了不少钱，孙子看病，一分钱也不出。你们肯定想象不出，还有人这么狠，那就是个比冰都凉的人，永远也暖不热。”

“王阿姨，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能在你这里住几天不？我要离婚。”

“你不是还有个儿子？你不管了？”

大嫂的话，让王庆华深深叹口气：“我带儿子一起过，跟着他爸爸肯定长歪了。”

因为惦记儿子，她也待不下去，停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

第二天刚亮，雨诗就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竟然是王庆华带着儿子小麟。

小麟长得跟吴睿挺像，让雨诗看到他就心中酸涩。

小麟很乖巧，很喜欢跟雨诗玩，嘴巴也很甜，姐姐长姐姐短的，连大嫂都很喜欢他，每天想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

王庆华说她退休工资很低，吴良友游手好闲不肯去工作，平时日子很艰苦，还不如农村人过得好，每次她这么说，小麟吃饭就特别大口，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看的大嫂眼圈都红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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