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开口，一边摁灭了身上的火苗。
艺容看了一眼外面燃烧得愈来愈旺盛的火焰，眼底爬上一层凉意。
永元帝倒是真的舍得，为了半块帅印，将他们算计至此不说，连这临城的百姓死活他都不管了。
这火油里装着火药，威力十足。
若是这临城的百姓没有逃走，只怕这里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艺容眼底满是冷色，随着南风一起从屋子里离开。
“王妃，这里简陋，只能将就一下了。”
南风带着她到城中相较安全的军帐中，外面火油铁球爆炸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艺容看着军帐里的茶几上的茶水被震得飞洒了出来，她也没有什么心思要去休息了。
“百晓安呢？”
“百公子和王爷在一起，他身边有百晓堂的弟子保护，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南风回答，转身出了军帐去守着。
艺容听着外面那些爆炸的声音，城外千军万马厮杀的吼声，她心中是极度不安的。
虽然她已经顺利离开了帝都，蛟龙穿甲兵也被暂时瓦解。
但是永元帝必然是十分震怒的，她并不清楚永元帝会如何应对这次的事情。
而李宴因皇贵妃薨逝而误解她，事态紧急，她也没有什么机会和时间去与他解释。
连怜月告诉她靖安王的事情她也没有告诉太子，现如今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司空少卿的身上，以及七皇子的身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永元帝的儿子是多，但是中用的没几个。
如今朝中最有争夺力的就是七皇子。
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地来除掉李宴，但是李灏疑心重。
她就是故意把那些事情告诉他的。
永元帝对收拾洛司两府的心意，朝野上下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李灏入了她的这个圈套，那就有得让永元帝头痛了。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够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她虽然主张城破，让靖安王带兵长驱直入。
这样虽然会威胁到永元帝，但是同样也会威胁到那些无辜的百姓。
靖安王即便是存在谋逆之心，但是他要的是这西芜，大肆杀戮西芜百姓，这定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但是这洛冷如今带领的东景飞虎卫和东夷大军，未必就会有此等慈悲心肠。
他们要的是征服西芜，自然是不会去管这些百姓的死活。
靖安王的亲兵虽然厉害，但是东景调兵遣将，后方有汤城在主持，前方有洛冷。
洛冷城府深沉，他虽然乐意与靖安王联盟，但是未必就会真的信任靖安王。
金智彦一直主张脱离西芜，想要摆脱被西芜的控制。
但是东夷只是小小的弹丸之地，就算是这些兵械精良，但是东夷本身物产就没有那么富饶。
这些年都东夷的商贾都在金智彦的操纵下四处做铁料生意，因此才为东夷提供了大量的精铁。
可打造这样的精良兵械是需要时间的。
而且金智彦做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他将这些精良的兵械不仅卖给七皇子，也卖给东景、北舜和燕苍。
东夷那块地对于四国而言，就只是一块芝麻小地。
但是却能够拥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武器，一旦西芜真的沦陷，东夷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金智彦的美梦只能破碎。
所以她是不担心东夷能翻出点什么风浪来，倒是这东景大军，还有燕苍在一侧的虎视眈眈。
北舜如今她暂且可以不用担心。
但北景善是北景善，如今坐在北舜那把龙椅上的人还是北舜帝。
若是北舜帝也决心要卷入这场纷争里来，这场战火将绵延千里。
这些都不是永元帝能够控制的。
人心之贪婪，便是连大海都无法比拟的。
如果靖安王知道如今这帝都里的情况，她担心的是，靖安王若是主动与东景牌的话。
那才是最可怕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永元帝究竟为何会对靖安王如此放心？
既然他坚信洛司两府会拥兵自重，那靖安王为何就不可以呢？
这一点不仅是艺容想不通，连洛渊也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他才见了百晓安。
“王爷，这里枪林箭雨的，有话你就不能让我在屋子里待着，等你击退了这些敌军再见我也不迟嘛。”
百晓安站在洛渊的身边，看着下面那些着了火的铁球嗖嗖地从自己的头顶上掠过，心底一阵胆寒，生怕被砸中。
洛渊眼神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生当作人杰，死亦作鬼雄，百晓堂弟子素来刚烈，怎的你比女子还娇柔？”
百晓安：“……”
传闻，洛王风度翩翩，只是素来冷冽。
传闻，洛王温文尔雅……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也。
堂堂西芜战神，竟也会揶揄人。
“咳咳……我只是年纪尚小，见识阅历不足，倒是让王爷笑话了。”
百晓安轻咳解释，输人不输阵嘛。
“那你出山作甚？”洛渊堵他。
容儿来时，她身上有伤。
她虽是不说，但是他眼睛没有瞎。
这次的事情是百晓安从中协助的。
百晓安心头轻叹，论嘴仗，在外他就从未输过，但是偏生这洛王夫妇。
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还厉害。
他手里捏紧的羽扇又轻摇了起来，看着城下厮杀震天，鲜血飞溅战场。
满地疮痍，一片焦黑。
“不知洛王邀请我上来，就是为了看这血腥场面？”
洛渊收回视线，双手束在身后，他换了一身银甲，除却面容瘦削了几分，他身为主帅的威严显露无遗。
“血腥？本王所见，却是要比之更为血腥。”
临城的这场战事对于他而言，不是最血腥的，但却是格外惨烈的。
兵械不足也就罢了，用的都还是被最先淘汰的劣质兵械。
西芜律例一早便出来了，兵部军中所用一切军械都必须是最优质的。
但是临城，滥竽充数。
许多兵械刚上战场，就被地方精良的兵械给毁了。
两军交战，不仅在于士气，兵械是尤为重要的。
这临城若是换做朝中的其他将领在镇守，这场战事早早就结束了。
但他是洛王，是整个西芜的战神。
洛司两府的子嗣，每一个都是骁勇善战的。
且这场战事在没有计划周全时，是不能城破的。
“本王与你做个交易。”
洛渊开口。
如今他被限制在这临城里，许多事情他是不能出面去处理了，但是百晓堂却可以。
听到他此话时，百晓安的眼睛立时就亮了。
“洛王请说。”
不过他大概也能猜测到是什么事情了。
洛渊眼角余光淡凉地扫了他一眼：“你不是能知天下事吗？本王这点心思，你会不知道？”
百晓安：“……”
他好想回山门！
这对夫妻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不信他便也就罢了，还为难他！
他是百晓堂的弟子，但不是他洛王肚子里的蛔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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