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贵人一愣，她不是傻子，自然知晓皇后此话的含义，她眼中流露出一抹坚毅决绝之色，伸手紧紧地攥着皇后的裙摆，言语果决铿锵：“只要皇后娘娘恩典，今后我王氏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定为皇后效犬马之劳。”

吕后见她如此懂事儿，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微微俯身，伸手抚触了她的面颊。

她的手指极为冰凉，那锋利又寒冷的指套轻轻刮着娴贵人的面颊，娴贵人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跟着颤抖，有种莫大的压力冲击着自己。

“这张脸可是要是好好保养着的，你若是真要在这里待上一年的时间，本宫要你来有何用呢？”

吕后轻轻笑了一声，而后松开了自己的手，这才又道：“王定和王博远牵涉了血罗堂，贩卖私盐，还有重重官商勾结的腌臜事情被御史台弹劾，大理寺证据确凿，此次他们二人不是杀头的罪名，那便是流放至边疆。”

娴贵人听罢，整个人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愕骇然之色，一个劲儿地如那拨浪鼓般摇头，倏地又直立着身子哀求吕后，“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父亲和兄长，我定会誓死效忠皇后的！”

王氏已经完了，若是再没有了父亲和兄长，那她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这朱墙之中，她根本就没有活路。

“娴贵人，走私盐可死死罪，且还牵扯上了血罗堂那种组织，就算娘娘是皇后，有心拉你一把，你也不能如此拖着娘娘下水呀。”

香月站在一侧，一板一眼地说道。

娴贵人当即就愣住了，双唇哆嗦着，眼泪似不要命似的拼命往下流淌，啜泣地看着吕后，声音轻颤，就好似拿着砂皮在铮弦上磨砺那般，听得刺耳又无奈：“皇后娘娘，真的就……就没办法了吗？”

吕后弯腰伸手握住她枯瘦的手，将人给拉了起来，轻叹了一声，一向严厉的面庞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并非本宫不愿意帮你，便是能免了他们父子俩的死罪，那发配偏远之地总是免不了的。边疆寒苦，又有多少人是能够活着回来呢？”

见吕后这般言语，娴贵人忍不住抱着头痛苦大嚎了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心都跟着颤抖，在这深宫之中，显得尤为凄凉。

良久，娴贵人的哭声才断断续续地止住，她抽噎着，红着眼眶看着吕后，哀求道：“求皇后娘娘恩典，能免了他们的死罪，多少……活着也是有点希望的。”

吕后见此，轻轻叹气，示意香月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是很精致的糕点和热茶。

娴贵人虽是很饿，眼中却露出疑惑之色，眼眸深处也有深深的警惕之色，这宫中的食物虽是美味精致，有些东西却是吃不得的。

“怎么？娴贵人怕有毒？”香月一眼就看穿了娴贵人的想法，顿时笑了一声，随后伸手将拿了一块糕点起来，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这些糕点都是娘娘特意吩咐做的，都是用的极好的材料，却也加了一些东西在里边儿，你知道的，对娘娘忠心，可不只是用嘴巴说说而已，这糕点里……娴贵人吃了，今后子嗣无望。”

香月一边说，一边面不改色地将糕点吞了下去，面上挂着丝丝笑意，顿了一下又道：“你自己想想，是要子嗣，还是要你父兄的性命，想好了您就选择，没人强迫您，一切都是您自个儿愿意的。不过——若是选择前者，不知道娴贵人能否离开这富丽堂皇的漪澜宫呢？”

娴贵人紧紧地捏着自己皱巴巴的衣裳，咽了咽口水，一方面是饿的，一方面是因为香月说得有理。

皇嗣固然重要，可是没了性命，哪儿来的皇嗣呢？

她指节微微泛白，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糕点，倏地眼眸中飞逝一抹决绝之色，伸手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一边用热茶送了下去，生怕自己下一瞬的功夫便会后悔。

吕后站在一侧，看着她将这些糕点吃得干干净净，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香月道：“你让宝月来伺候娴贵人，好生养着，从前儿是怎么养的就怎么养着，内务府里的那些个奴才也好生提点着点，娴贵人的福气可是在后头呢。”

“奴婢明白，那宝桂原是漪澜宫旧人，与宝月也是同乡，不如就一并派了过来？”香月恭敬地点头，而后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吕后舒心地点了点头，“你去办吧。”说完，她目光露在了娴贵人身上，眼眸深处里敛藏着晦暗不明的笑意，声音极轻地对着她说：“娴贵人，好生养好身子，趁着养身子的这段日子，你好生想想，你王氏所遭遇，是拜何人所赐？为了这么一个人，当真值得？下个月初六就是人家的新婚，你那点心思能瞒得住皇上，却瞒不住本宫与太后。”

娴贵人浑身一震，面色一阵惨然，身子一软，险些就跌坐到了地上，只得看着吕后离开了漪澜宫。

吕后离开之后，娴贵人兀自坐在石阶上发呆，瞅着庭院中抽出嫩芽的树枝儿，眼中露出茫然之色，心中反复思量着吕后与琴妃的话，自己喜欢阿渊的事情，莫非她们都知晓吗？

太后那日之所以大发雷霆，难道就是因为此事吗？

娴贵人就这般坐着，直到宝月和宝桂两人过来，宝桂见到自家主子瘦得脱了形，不由得红了眼眶。

宝月见状，急急将宫门给关上，而后轻叹道：“你去备热水，我伺候主儿沐浴。”

宝桂点点头，正要去办，就被娴贵人给叫住了，直愣愣地询问他：“宝桂，你告诉我王家是怎么回事。”

宝桂闻言，本就是内侍，肤色要白一些，这下子就更白了，就如那面粉似的，白生生的有些吓人。他踌躇片刻，最后垂着头颅，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奴才、奴才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晓御史台在娘娘出事两日后就上奏弹劾大人了，且证据样样确凿，大公子连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抓住了，奴才听小道说……这事似乎是洛王府所为，为了给慈惠公主出口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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