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是孙先生带着侯大师回来了，连忙对老姬使个眼色，让老姬再次去杂物室藏起来，然后我就跑过去开门了。

卷帘门掀开之后，看到站在卷帘门外的人，我顿时愣住了。

竟然是翰林！

翰林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俩小学初中，都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的。

不过翰林后来在一天夜里，突然吐血身亡。

当天夜里，我在家睡觉，没有看到翰林的死状，不过听他爸说，翰林死的很惨，血吐出来足足有一盆。

翰林在死之前，经历过一场诡异的棋局。

想起那个棋局，现在我还耿耿于怀，当时的情景，我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周五，我和翰林，还有一个叫小五的同学，去县城溜达，最后来到我们县城的儿童乐园，穿过摆着各类玩具的地摊，又在摊主热情的招揽中，穿过半截香气四溢的小吃街街，我们三个走到地摊和店铺的尽头，儿童乐园的小广场上。

广场边柳树招展的绿袖，不时抚摸泛着涟漪的水面，我频繁回头望向图书馆，刚才我们三个，在图书馆里，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翰林当时对小武说：柳树也开始勾引水池了，春天真是一个发情的季节啊，你看，号称柳下惠的李玄真，现在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小武没说话，望着我，给我一个表示理解的眼神。

我给了翰林一拳，翰林一下蹦开，说，漂亮姑娘还会再来，这里的棋局却是难遇，要不是我，你错过今天，怕不是会后悔一辈子。

我看到广场边的一棵柳树上，挂着一块白布，白布一米宽三米多长，上面有不少圆点点的红印子，在白布下面，人群一直围到广场的水池边，里三层外三层。

走到人群边，我抬头看到白布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点，每个红点点下面压着一个手写的人名，有的歪歪扭扭，有的方方正正，有的铁钩银行，有的行云流水。我仔细看看，老是感觉每个名字都有点景点里“到此一游”的意味。

翰林拉着我和小武，对着人墙喊了一声，我们来应战的。

人墙哗啦啦让开一条路，我们三个走了进去。

翰林这时才小声对我说，说有人在这里摆了象棋的棋局，还大言不惭，说我们县就没人能赢他的棋。

白布下面，一个白脸汉子坐在石墩上，老人面前摆着一副古香古色的檀木棋盘，棋盘边上有精致的雕花，楚河汉界的做工尤为一绝，看上去有水在流淌一样。

幸好，棋盘被人群围了起来，不然周边热闹的街市，跟这个棋盘一比，会显得俗不可耐，原形毕露。

老人坐在那里，老僧入定一般。

翰林神情凝重，放开我的手，坐到棋盘另一边。

翰林坐下之后，我跟小武蹲在他的两旁。

老人身后白布下钻出来一个少年，轻轻拍拍老人的背，老人睁开眼，看着棋盘对面弱冠之年的翰林，白胡子抖了抖，最后还是没开口。

少年宽宽的额头，红唇张开，白牙闪着光，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哥哥，你知道规矩？

翰林点点头，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轻轻放到棋盘上。

原来是赌棋。

当时我的一个月的零花钱才十块，翰林家庭一半，零花钱比我还少，所以这十块钱，对于他来说，绝对算是一次奢侈的消费。

我被翰林这个奢侈的举动震惊了。

白脸汉子打量翰林，看都没看棋盘上的钱，好像那张十元大钞上有浓密的毒气，看了的话，会伤到他的眼睛。

我还记得翰林那天穿着黑色的紧身T恤，夸张的喇叭裤，喇叭裤系着一条红色的布条算是腰带，这是当年我们县不良少年的流行装扮。

白脸汉子对少年点点头，少年把钱收起来，拿出一盒棋子倒在棋盘上，白脸汉子把黑棋一个个捡出来，摆在自己面前，翰林显得很兴奋，把红子摆好，老人右手斜伸，轻轻道了一个请字。

翰林当门炮，老人跳马。

翰林拱兵，压住黑棋马头的卒子。

一片柳叶落到棋盘上，老人用手轻轻拂去，顺手出了车。

棋局刚开始，判断谁胜谁负为时过早，但是我当时非常肯定，翰林一定会输。

虽然翰林在我们学校里，连最喜欢下象棋的副校长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对面这个白脸汉子，一看就是那种超级高手。

不是超级高手，他说了大话，我们县的象棋高手，该纷纷过来挑战才是，刚才我和翰林小武过来的时候，却没人挑战这个老人，可见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挑战老人，都被老人给杀败了，现在都没有人敢来挑战了。

翰林的挑战之举，可以说是鸡蛋碰石头。

反正我当时，虽然对象棋没有高深的研究，通过自己的逻辑推理，还是判断翰林最终一定会输棋。

果然去，棋局过半，等到红黑棋子短兵相接的时候，翰林每走一步都苦思冥想，每次落子，都异常艰难。

这也佐证了我的判断，那张十元大钞，慢慢的就要改姓了。

翰林出动了所有大子，而白脸汉子的黑棋，尚且有半边人马还没动。

翰林手里掂着一颗棋子，迟迟不下，小武用胳膊捣了翰林一下，指点了一步。

小武平时成绩不好，下象棋也是二把手，不过他指点的这一步，你还别说，确实有点精妙，连我都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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