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不喜欢他?
阿波罗坐在黄金马车上,始终想着这个问题。
天界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出色的男子,然而,达芙妮却惟独对他避之不及,甚至不惜化身桂树。
丘比特的箭枝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诅咒,可穿透人心,带来痛苦,凝聚悲剧。
就此——毁天灭地。
茜露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直到那幢掩映在绿树红花中雕梁画栋的豪华房舍出现在眼前,才猛然清醒——自己回来了。
图案繁复美观的黑色铁门开了一线,可是她记得走的时候,明明是关好了的。难道……清算组织这么早就来了?
她连忙快步穿过草坪,登上台阶进门。
书房的门也正好在那时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来,前面是一位年约五旬气派十足的老绅士,后面的则是纳塔利先生。
两人握手,拥抱,互道别离。纳塔利先生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处,才转身折返。
与此同时,妈妈和妮可一脸急迫地从接客室冲出来,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伍兹先生说什么了?是催我们搬离吗?”
伍兹?!这么说刚才那老头就是玛亚大陆18家银行的联名总行长?
纳塔利先生脸上的表情静默了3秒钟,然后突然间转成欢笑,伸开双臂激动地说:“亲爱的们,为我感到庆幸吧!伍德沃兹先生说,考虑到我从前的业绩和信誉,愿意在这种危急时刻帮我一把,将债务延后2个月,并且,再借给我5000万瑞尔,让我重新再来!”
“哦,上帝!”对于这180度的大转变,莉蒂亚惊喜万分,上前一把抱住他,给了他一个热烈的吻,“这是真的吗?不是在做梦吧?天啊,亲爱的,我就说你一定行的!你这么能干,不可能最后输在这里的!哦,上帝……”
妮可睁大眼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颤声说:“也就是说——我们不会变成穷人了?”
莉蒂亚也一把挽住她,笑道:“是的,亲爱的,暂时不会了!我们要信任你爸爸,有了这5000万,他一定能力挽狂澜,化险为夷的!”
妮可顿时跳了起来,雀跃说:“太棒了,爸爸!太棒了,妈妈!这不是做梦,真的不是做梦啊,我爱你们,我爱你们……”
茜露达看着他们三个抱头痛哭的样子,觉得自己是在看话剧,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离奇,充满戏剧性。
谁来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人类本身的自私导致的低俗戏码,还是上帝安排的一个恶劣笑话?
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半分快乐,只觉得一种悲哀浓浓,抹不去,也化不开?
为什么母亲能摆出这样一幅恩爱情深的模样?就在昨天,为了明哲保身,还想跟此刻她所亲吻的男人离婚。为什么姐姐能这么头脑简单的为贫穷而哭,为富有而笑?为什么她们的生活方式和她完全不一样?为什么她们能那么容易就感到快乐,而快乐却吝啬地从不轻易拜访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么多为什么加起来,像座大山一样压过来,压得她透不过气,无法喘息,心脏就快要承受不住。这时,沉浸在狂喜中的妮可总算是注意到了她,诧异地问道:“茜茜,你怎么这幅打扮?你要出远门吗?”
一句话,使得莉蒂亚和纳塔利的目光全都朝她看了过来。
茜露达抿了下唇,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我上楼去了。”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径自上楼。打开二楼第一个房间,她的卧室和4小时前没有丝毫不同,仿佛她从不曾离开过。
就在4小时前,她还以为会与此地永远分别;谁知4小时后,她又回到了这里,并且还有继续长住的趋势。
茜露达疲软地放下藤箱,整个人顿时站立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恨我吧。比讨厌更强烈地憎恨我吧!”
她捂住脑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恨我吧。比讨厌更强烈地憎恨我吧!”
她抱住自己,痛苦得手与脚都在抖个不停。
“恨我吧。比讨厌更强烈地憎恨我吧!”
这话如魔咒,在她脑中不停回响,以撒当时扭曲的表情与绝望的眼睛,如带了烙印一般,深深刻入她的记忆中,漫漫余生,这声音,会不依不饶地追随她一生,永没有淡去的一天。
多么可怕……
茜露达胆战心惊地想,她竟会如此在意这句话,在意到,出乎她的想象。
就在这样的心乱如麻、焦虑不安时,轻轻的脚步声来到门口,停住。
她抬头,通过半开着的房门,看见了仙度瑞拉。
仙度瑞拉穿着灰色的睡袍,散乱着一头长发,模样同平日里一样邋遢,但眼睛却非常明亮,表情沉静中有种异样的冷酷。
那冷酷竟令她感到有些惊慌。
茜露达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但双腿还是虚软,必须靠着墙才站得住。
仙度瑞拉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的腿,再看向地上的藤箱,最后又转回到她脸上,开口说:“我知道哦。”
知道什么?
仙度瑞拉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我知道你凌晨3点时离开了家,我还知道你去干嘛……”
茜露达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反应。
仙度瑞拉走进来,反手将门锁上,于是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茜露达下意识地皱眉:这么慎重,一副要摊牌的样子,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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