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天，又没有农活，一般人家早晨起的都比较晚，再加上天短，晚上早早的黑了，甚至干脆三顿饭合成两顿。
早晨天还没亮，徐红就起床做饭。
先把水熬开，再一只手拿着晒干的葫芦锯成两半的瓢，瓢里放着比较大颗的玉米渣子，轻轻的抖着往锅里撒，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搅动锅里的水，好让它们充分混合。
锅里还有早就提前切下去煮着的红薯，再煮一会儿，红薯玉米粥就做好了。
“为民，快点起来吃饭了。”
把姜为民喊起来，又捅醒了姜杏，最后再喊姜超。
姜超喜欢赖被窝，虽然醒了但不想起，要是姜杏这样，肯定要一鞋底子抽上去。
“他不愿意起就不起，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个儿，超子啊，多睡会儿没事，饭不能不吃。你给他拿个板凳，端炕上去！”姜老太刚洗完脸，用毛巾擦着脸道。
徐红并不觉得这是在惯着姜超，自己儿子多心疼点又怎么了，连忙给他把吃的端过去，又夹了点自个儿腌的咸菜。
咸菜配粥最好喝了。
姜为民呼噜呼噜把粥喝完，用袖子一抹嘴。
“娘，我卖豆芽去了！”
他进屋穿衣服戴帽子，再戴上徐红给他新织的脖套，整个脖子连带着嘴巴都能护住，这样骑自行车也暖和点。
自从买了自行车，姜为民卖豆芽就积极了很多，又不用自己走路，还能骑着车子到处逛，顺便把钱也赚了，多美！
村里舍得买辆自行车的也不多，那些买豆芽的听说自行车是自己买的而不是借的之后，眼神羡慕、嘴上也夸，那就是姜为民最得意的时候。
等到出了村，到了隔壁的碾子村，姜为民深呼吸一口气。
“卖豆芽喽！”
姜为民：“？？？”
他还没喊呢！
“绿豆芽、黄豆芽，又白又嫩的豆芽喽~八毛钱一斤~”
姜为民：“！！！”
他捏住手闸，一只脚支着自行车，判断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人抢他们家的生意！
姜为民平时都不会在自己村吆喝，自己村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卖豆芽，想买直接就上门买了，基本全天都有。
到了碾子村吆喝两嗓子没人买就直接去下个村，因为两个村离得近，基本上有人要买也能直接去家里头。
可是他没想到刚到碾子村，就听见有人抢生意了，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是谁！
声音有点模糊，大概已经快出碾子村或者到了下一个村了，姜为民判断好，使劲蹬着自行车，终于在下个村找到挑着担子卖豆芽的人。
这个人他不仅认识，还是自己村的！
“狗剩他爹？”
姜有财听出了姜为民的声音，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转过脸朝他嘿嘿一笑。
那张脸格外粗糙，嘴巴子也冻的通红，也不知道几点就出来卖豆芽。
“为民啊，我寻思谁呢，你今儿也卖豆芽？”姜有财很是坦然的跟他打招呼，眼里明晃晃的有着得意。
他越是高兴，看的姜为民火气就越大。
“姜有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是不是哄着我家小孩告诉你发豆芽的法子了？”
姜为民已经在盘算到底是姜杏还是姜超把法子说了出去，觉得很有可能是姜杏，回去之后好好揍一顿败家玩意！
“你怎么张口就骂人，发豆芽这么简单的事儿，多琢磨琢磨不就出来了，这法子又不是你家的，别人更不是没脑子，有毛病。”
这话把姜为民堵的上不来气。
他们家卖的都是绿豆芽，姜杏告诉的也只有绿豆芽。
绿豆芽发成功后，姜老太也不是没拿黄豆试过，但弄出来的并不是很好，发不到白白嫩嫩的效果，自己吃还行，卖就卖不上价了。
他们就发了这么一回，后来也没再试，所以硬要说姜有财偷了他们家的法子也没底气。
可是绿豆芽呢，说不准他们就是先知道了绿豆芽，又研究出的黄豆芽。
最可气的是姜有财不仅卖的种类比他多一样，价钱也便宜两毛。
别小看这两毛钱，村里人都节省，现在姜有财开了这个头，他要是不跟着降价，基本上就没人来买他家的豆芽了。
见姜为民很是生气，姜有财就高兴了，挑着担子想继续去卖菜，姜为民停好自行车，拉住他。
“你别走，发绿豆芽的法子到底是不是偷我家的，你必须说清楚！”
两人拉扯着，在街上直接打了起来。
可是这么一打，姜为民就发现他完全不是对手，成了单方面挨揍的。
“不打了、不打了！”他喊着。
姜有财却来了火气，“你想不打就不打？骂人的时候咋嘴这么快，你小子这张嘴跟你娘一样臭，再敢过来跟我胡咧咧，打掉你的牙！”
他松开软成一滩的姜为民，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挑起担子继续卖豆芽，就算身上挨了几下，也根本不疼不痒。
就姜为民这软脚虾，平常就知道偷懒不好好干活，身子骨哪里有常年干活的人结实，要不是最近分家后干的活多了点，恐怕更不禁打。
姜有财走了之后，他叫卖的声音依旧远远传来，那一声声像是巴掌啪啪往姜为民脸上打。
他爬起来揉了揉被揍的地方，周围还有几个村里的人看热闹，觉得分外没面子，干脆骑上自行车回家去了。
到了家，没好气的随便一停。
“为民，你咋又回来了？”徐红问他，他像是没听见，没有说话，大步进了屋，然后把帽子、脖套粗暴的摘下来。
姜老太又问了一遍，姜为民憋着气，这才把发现姜有财也卖豆芽，还比他们卖的便宜的事情说出来。
挨打没有说，因为太丢人了，他又不是小孩子。
姜老太一听，就把姜杏姜超喊过来。
“你们俩，谁把咱家做豆芽的事儿说出去了？”他手上拿着炕扫帚啪啪的拍打炕沿，要是谁说了，下一秒肯定就要往身上抽。
“我没说，我又不知道你们咋做的。”姜超道。
他确实没怎么注意，那又不好玩。
“我也没。”姜杏被吓住了，嗫嚅着。
她确实也没有，但太害怕，反倒像是心虚。
啪的一声，姜老太一扫帚疙瘩抽在姜杏背上，姜杏摔倒在地，连贴着冰凉又肮脏的地面，眼泪滚出来。
“肯定是你，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这些年的粮食白吃进你肚子里去了！”
姜老太边骂边打，就算她是什么福星，也不能让她少了这顿揍。
就连徐红也没有帮忙拦着。
豆芽菜是家里最来钱的东西，有姜泥鳅和姜为国捣乱就算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也跟着卖，他们还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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