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时，董晓兰来到省公安厅刑侦处。她直接走进了副处长屈茂林的办公室。

屈茂林体型保持的不错，如果不是眼角上那几条鱼尾纹和额头上的波浪纹，与大学时代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屈大处长，恭喜你了！”

董晓兰快人快语，工作能力超强，在省厅刑侦处很有人缘。唯独屈茂林是个例外。不过这也怨不得屈茂林。不是屈茂林不给董晓兰面子，而是董晓兰压根就不买他的帐。

和苏钰茹的一见钟情不同，董晓兰对屈茂林有着与生俱来的敌意。

大学期间，董晓兰一直和屈茂林较劲。她承认屈茂林优秀，可是她也不是花瓶。包括擒拿格斗长短枪射击在内，很想和屈茂林一见高低。可是她几次挑战都无功而返，屈茂林压根就不和她出手，对此她气的直翻白眼。比不了身手，那就比学习成绩。包括政治理论、高等数学、计算机基础、心理学、预审学、刑事案件侦查等课程在内，不管考试还是测验，董晓兰都要超越屈茂林。而她和屈茂林的各门成绩非常接近，难分伯仲。后来她发现苏钰茹爱上了屈茂林，看在好友的份上，便不再和屈茂林较劲。

进入大四后，柳芳然凭借老爸的势力横刀夺爱，屈茂林则贪图名利移情别恋，彻底惹恼了董晓兰。自此董晓兰开始鄙视屈茂林，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夹枪带棒挟风裹雨。屈茂林也很忌惮董晓兰，尽力躲着她，避免和她正面冲突。

谁知屈茂林和董晓兰竟“不是冤家不聚头”。屈茂林毕业后去了省公安厅刑侦处，三年后当上了副处长。董晓兰虽然远离省城，可是她被分配到d市公安局刑侦科，和屈茂林有着割不断的工作联系。说也凑巧，在屈茂林当上省厅刑侦处副处长的同一天，董晓兰就职d市公安局刑侦科副科长。如此的配置，他们想不来往都不行。

在屈茂林眼里，董晓兰是个有才华敢担当的好警察。除此之外，董晓兰还是苏钰茹的闺蜜，从董晓兰身上能感受到苏钰茹的气息。自从和苏钰茹分手后，屈茂林心中就装满了自责和内疚。他不知苏钰茹为什么临近毕业时消失了许多时日，险些被取消学籍。后来苏钰茹去了d市，当了一名狱警，似乎干得还不错。他很想去看看苏钰茹，可是一想到柳芳然那戒备的眼神，便不敢贸然行事。柳芳然给他约法三章：不准给苏钰茹写信，不准给苏钰茹打电话，更不准去和苏钰茹见面。屈茂林觉得柳芳然太过分了，却也无可奈何。要说柳芳然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唯独在苏钰茹的问题上强词夺理一意孤行。幸好董晓兰在d市公安局，可以从董晓兰那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苏钰茹的情况。

“董晓兰？怪不得眼皮跳，原来政法大学的一姐到了！”

这两年屈茂林和董晓兰的关系有所缓和，也不用躲着藏着了，也敢于和她说点开玩笑的话了。

“哟！屈大处长高抬了。要说警察学院的一姐，非处长夫人柳芳然莫属。再说了，如果我当真混上了一姐的称号，也不会让柳芳然把你攫为己有！”

“嗬！还有这事？莫非你那时想嫁给我？”

“嫁给你？做梦！我是替苏钰茹抱不平！”

又是苏钰茹！在屈茂林的记忆中，他和董晓兰在一起三句话离不开苏钰茹。其实他并不反感扯出苏钰茹。很多时候还是他主动引导董晓兰谈论苏钰茹，以便从中捕捉苏钰茹的一二。

“屈处长，我有重要事情和你谈。”董晓兰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声音也变得凝重了。

“不急。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边吃边谈。”

“不！就在你的办公室谈，事情不解决我们谁也别吃饭！”

屈茂林有些愕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咳！”董晓兰一声长叹：“老同学，不是我数落你，当年你的一念之差，害了苏钰茹的一生。”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董晓兰打断了屈茂林：“不要说你迫于无奈，不要说你情非得已，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说的也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屈茂林很诧异。

“我问你，你知道苏钰茹为什么临近毕业时休学两个多月吗？”

“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我还多次问过你呢。”

“那时我不想说也不能说。现在告诉你，苏钰茹是生孩子去了。”

“生孩子去了？！”屈茂林吃惊地看着董晓兰：“此话当真？”

“我董晓兰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就在你抛弃苏钰茹的第四天，我陪同她去人民医院做检查，方知她怀上了你的孩子。我当时非常气愤，几次要找你算账，都被苏钰茹拦下了。不仅如此，苏钰茹还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她要把孩子生下来，要把孩子抚育成人，要让孩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屈茂林霍地站起，又沉重地坐下，压的椅子咯咯作响。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滚下了冷汗，眼前一阵眩晕。

“后来呢？孩子呢？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屈茂林感觉嗓子眼在冒火。

“告诉你？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敢承认那孩子是你的吗？你敢陪着苏钰茹去医院打胎吗？你敢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做赌注吗？”

“我……”

“苏钰茹被你无情地抛弃了。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哭了一天一夜，颗粒未进。可是当听医生说她怀孕了，就立马换了一个人。她不再悲伤不再哭泣。她说孩子是你和她爱情的结晶，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是她生命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她说她要不惜一切代价生下孩子，哪怕被学校开除学籍。我恨她太痴太傻太不值，可是又不能不帮她。其实我那时也没辙，不过我在d市有个表哥，为人耿直热情，就求表哥相助。表哥费了不少心思，又是腾房子又是跑医院拜医生，终于让孩子平安出生。孩子叫苏小霞，长的特像苏钰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抠出来的。如今小霞十一岁了，乖巧伶俐，十分招人喜爱。”

屈茂林听的目瞪口呆，见董晓兰住了口，急忙问：“现在呢？她同意让我见孩子？”

董晓兰又是一声叹息：“咳！老天爷太不长眼睛了！如今苏钰茹重病缠身，已经时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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