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苗败了。”
彭与臣看到朱载墐提刀前冲去的那一瞬间，便是知道生苗输了。
论装备，亲军强。
论阵列，亲军强。
论人数，亲军强。
虽然卫所兵缩在后头，但也挡住了从卫署那边流窜过来的几十个生苗，那些生苗看到有近三百卫所军，犹豫之后还是四散从别处离开，不知道是绕道去战场，还是逃避躲藏起来了。
彭与臣自己便是出身土司，对苗寨土司兵和生苗的战法，长处或短处都是心知肚明。
生苗彪悍，个体来说相当武勇，在山林里更是明军的噩梦。
吹箭，投枪，加上熟知地形，能利用地形突袭，又能快速转移。
但结阵阵战，生苗几乎没有这个能力。
只会一窝蜂冲上来，能赢便打，战局不利便是赶紧撤离。
土司兵装备比生苗好，比明军主力差，结阵能力则远远强过生苗，又拥有生苗的武勇和上下一心，秩序分明。
是以土司精锐，战力还在普通明军之上。
眼前的生苗，扑击之时相当凶悍勇猛，但只要明军能顶住，装备和人数的优势就会发挥出来。
地利对生苗也是相当不利，没有给他们腾挪转移的空间。
强悍而不可持久，不谙阵战之法，一看到明军士气复振之后，彭与臣便知道这一仗是王府亲军赢了。
“倒是没有想到……”彭与臣看着朱载墐的身影，感慨道：“大明亲王还有这样的悍勇性子的，难得，少见。”
“是从未听闻，见所未见好么？”彭与玉狠狠瞪了不远处朱载墐一眼，道：“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便是这样冲上去。”
好感这东西也是真的奇怪。
没有便是没有。
有了便是遏止不住。
朱载墐的气度，风范，谈吐，还有刚刚提刀怒吼向前的身姿，这一下是真的彻底打动了这个土司家族的小娘。
论长相，模样，身姿，彭与玉也是相当自信。
事实上求亲的人是当真不少。
保靖州四周大小有三四十个土司，从宣慰司到州，县，还有洞一级的土司寨子，年不到二十尚未娶亲的土司家的子弟也是不少。
彭应时是澧州副千户，出身也是保靖彭家的嫡脉子弟，是以四周是有不少加了副千户，千户，甚至是指挥佥事头衔的土司子弟求亲。
不过彭应时是一时不舍得小女儿出门，是以暂且都未答应。
而且彭与玉身手不差，眼界也高，寻常的土司少年却是不被她看在眼里。
土司子弟从军出征的不少，儿女习武的更多，苗家女儿不象汉家女一般，习武从征的苗家女不在少数，甚至如秦良玉那样成为土司女首领的也是不在少数。
彭与臣是知道妹子眼界极高，寻常人不被看在她眼里。
现在的表现，只能说是妹子对荣王殿下异常青睐，甚至是欣赏有加。
不过就算苗家女儿感情炽热直白，苗寨彝寨都会有歌会，女儿家相中哪个后生，大可直接用山歌表达。
双方都相中彼此，亲事就算成了。
彭与臣看了妹子一眼，也是轻轻摇了摇头。
亲王的亲事是朝廷当家作主，就算荣王贵为亲王，这等事却也是无法自己决断。
妹子的亲事，却是没有办法如普通亲事那样，只要有意就可决定。
……
生苗们崩溃了。
在明军稳住阵列之后，战场的天平就倾斜了。
再悍勇的个人也没有办法和整齐的阵列相对抗。
何况双方在兵器铠甲和人数上都有差距。
在怒吼声中不少悍勇的生苗努力想改变战局，但都被明军的长枪刺穿。
战场上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郁。
当亲军从两翼突破，彻底形成了三面合围的态势之后，整个生苗队伍彻底崩溃。
亲军刺杀，挥刀，不停的收割在阵前的生苗们的性命。
不断的挤压，向前。
战场原本就相当的狭窄，生苗们被挤压，空间越来越小。
终于有人开始逃窜。
越来越多的生苗开始往府衙方向逃窜。
有人则是直接奔逃，攀墙越户逃离。
亲军还是以小队形式保持阵列，只是散开追击。
杀戮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得心应手。
在府衙正门内，六科廊下。
二门前，正堂内。
到处是逃窜的生苗和追杀的亲军将士。
一队亲军有盾牌手，队官指挥，长枪手，短枪手，镗把手。
长短兵器和防护俱全。
就算偶有生苗反击，在整队人的配合之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整个府衙内到处是杀戮，人被斫砍而死，皮肉绽开鲜血流淌，或是刺穿胸腹要害，看着自己胸口或腹部被扎穿，露出拳头大的血洞，鲜血狂涌。
终于有生苗受不了这样的杀戮了。
丢弃兵器，哭泣着跪下请降。
他们野性难去，桀骜不驯，但并不代表他们是没有痛觉和不知生死的纯粹的野人。
哪怕是野兽也知道畏惧生死和刀枪，何况这些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们只是比一般的汉家百姓多了几分野性，擅用弓箭刀枪，并不代表他们就有多么强悍的意志和决心。
当战局不利时他们也是一样的畏惧和害怕，当生死关头，看到伙伴不断的被斫砍而死，戳刺而死之时，畏惧和求生的欲望使得他们终于放下了刀枪和骄傲自尊，选择跪下请降。
“亲军就这么赢了？”
“赢了。”
“哎，我等算是脱了大难了。”
“性命算是保住了。”
内塞门内的楼宇之中，也是一片庆幸欢腾。
没有人愿意主动去死，虽然生苗一旦杀进来，这些文官多半是会选择殉国自尽。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族。
现在能够不死，很多人欢喜的差点哭出来。
而看着生苗在眼底下狼狈不堪，被占据优势的王府亲军不停的捕猎般的杀死，想到这些家伙刚刚的骄狂凶暴，不少读书养气有成的文官内心也是充满着泄愤的快意。
“最好是杀光此辈！”
“筑成京观以震来者！”
“桀骜不驯野性难改，真真是杀之不绝。”
二楼之上，扬言要杀光生苗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些劫后余生的官员们，有这样的愤怒也是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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