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看着碗里没吃几口的粥,靖书很担心。
“我没事。”萧长宁冲她淡淡笑笑,转过头去继续发呆。
自从嫁到林家来,主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食不下咽了。靖书在心底叹了口气,摇摇头,端着碗退了出去。
“夫人还是没有胃口?”林如海从外面进来,看到靖书手里端着的粥,皱着眉头问。
“嗯。”靖书很是无奈。“才吃几口就说没胃口。”
“这样吧,你去准备一些她平日里的喜欢的东西,待会儿我喂她吃一些。”林如海温声的吩咐。
“是。”靖书略一福礼,心事重重的走了。
林如海打帘子进来,便看到萧长宁呆呆的看着窗外,他进了都不知道。
“长宁。”他轻声唤她。
“如海。”萧长宁见他来了,微笑着对他挥手。
“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坐到她的身边。
林如海自从那次急怒攻心之后,正如张先生所诊断的那样,一帖药下去之后,第二天便醒了。调养了几日,一如往常无异。只是在那之后他几乎都不再去衙门,除了陪在她身边,在书房呆着的时间更长了。
那天听到的贾家的流言他只字不提,就像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对待她的态度也更加温和,那种宠溺纵容几乎是溢于言表。
“没有啊,我很好。”萧长宁笑着反握住他的手。
“还很好,东西都没像样的吃几口。”林如海叹息,温柔的抚着她高耸的腹部,“为了孩子,你也该多保重才是。”
萧长宁抬手搭上他覆在她腹上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如海。”
“嗯?”他漫应道。
“你真的……”她说到一半,忽然抬起头看他。眼神明澈如水,那一瞬间几乎将他的灵魂都看穿,认真的道:“你真的在乎我怀的这个孩子吗?”
“长宁怎么这么想呢?”林如海很是讶异的看着她,连抓着她的手指也略紧了些。
萧长宁沉默了半晌,最后才从袖子里取出一物来,递在了他的眼前。“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林如海抿唇,原本温润的眉目,也一点一点的沉凝了下来。
“百花散,宫中专门用来秘密赐死宫妃的秘药,服下之后,多则一年,少则半年,机体衰弱致死。”萧长宁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出来她心中此刻的惊涛骇浪。
“你是今年春天服下的,发作的期限,大概就在今年冬天吧?”
“长宁……”他看着那只碧色的药瓶,想说些什么,又觉不知道要说什么。
“百花散解药虽然难得,但是并不是没有解药,你为什么不与我说?”她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掩藏在平静下的思绪,让人丝毫看不出来。
“长宁……”他握着她的手,觉察到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你不跟我说,是因为即使你知道我能拿到解药,你也不愿意用。”萧长宁苦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呢?是因为自贾敏之后,你什么心思都没了,就想一死了之?还是皇上有命,你就是这一次安抚五爷的牺牲者?”
“长宁……”他颤声唤着她的名字,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难怪你宁可得罪我,也要把黛玉送去贾家。难怪你待我一日好过一日。”萧长宁此时竟然微微一笑,认真的看着他。“是因为愧疚呢,还是觉得有所亏欠?”
林如海心疼的握着她握得死紧的手指,心里万分的复杂。“长宁,对不起。”
“林如海,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去查这些事,难道就是为了这句你对不起?”萧长宁努力忍住将手中玉瓶劈头给他掷过去的冲动,尽力的抑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长宁福薄,自来亲缘极浅,父亲在我两岁时便去了。萧家历代积淀,父亲颇善打理,财资不菲。母亲一人执掌家业,膝下又只有我一个女儿,颇受族老们的刁难,积劳成疾,两年后也去了。只是幸好姑母是宫中的女史氏,她替母亲出了主意,送我进宫入彤史阁。有姑母震慑,还有外祖的保驾护航,我才得以保全家业,入宫成为女史氏。否则,一介孤女,还不被人算计到死,家业尽入别人之手么?”
讲到那些艰难往事,萧长宁空前的平静。她当时并非真的年幼孤女,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孤苦无助。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奇异的怜惜与伤感。
“我没有想过我会有这个孩子,更没有想到,我的孩子命运这么的坎坷。他还没有出生,却已经要面对失去父亲的命运。我本来并不介意怀着的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现在想来,最好还是个儿子。若是个儿子,哪怕过得辛苦一点,也还是可以自由的活着。若是个女儿,没有父亲的庇护,难道还要我亲手把她送进那个吃人的地方,成为下一任的林女史么?”
林如海看着她平静异常的面容,几乎不忍心去看她沉寂的眼眸。在他的眼里,萧长宁应该是个聪睿无双的小女孩,偶尔任性,偶尔爱闹,有着独特的处世之道,在任何环境都能让自己快乐自在。只是他一直都忽略了,萧长宁或者有着与其他宫廷女子不同的地方,但是她也一定有着与其他宫廷女子相同的地方。她毕竟出身宫廷,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宫中女子应有的沧桑悲苦,并不曾幸运的绕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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