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最初，命运之轮还未开始转动的时候。如果要问肖贤，慕紫苏对于你来讲究竟是什么？也许他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如他所说，那道照耀在他黑暗的人生中的，是一道名为希望的光，但这道光没有立刻将他映亮。只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再是空荡的。

世人皆求的长生不死于他而言，却是诅咒。

他已经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的一段路。沿途风景如画，却都枯萎乃至化为虚无。他已经数不过来埋葬了多少至亲好友。

最后就只有他一个人。

一剑独秀不愿与世间有太多纠葛，清风朗月来去自如，与任何人的交情都是淡如水，不仅是他只痴迷剑法看淡世间情缘，也是因为他厌倦再经历眼睁睁看着好友离世却无能为力之事，逐渐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变得漠然。

可是，道心如此坚定的他，却为了一个他用骨血滋养的少女，破戒了。

罗睺告诉他，慕紫苏虽然拥有了躯体，但她没有自己的意识和情绪，她还算不上一个完全的人。她随时都有可能像莲花池中的尸体那样死去。

罗睺问他，“你动用的是你的元婴血，你的元神会受到损伤。她是活的最久的一个，我不知她何时会真正拥有人类的情感和意识，你还要继续用血来延续她的生命吗？”

肖贤看着她皎洁如月华的脸庞，冷漠的目光中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怜惜，几分深情，几分——期待。

他很想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该有多美。

罗睺说她是个被上天宠爱的孩子，因为她遇到了大剑仙一剑独秀。

那段时间，肖贤一边喂她喝血，一边还要给自己疗伤。他给她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服侍繁琐而厚重，他一件一件的帮她穿好。还帮她买了许多首饰，今天戴金步摇，明天带白玉簪。

肖贤年少时便满腹经纶，音容兼美，博涉经史，文采斐然。读书一目十行，覆棋不失一道，他便会坐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讲这世间趣事，讲修真之道，入世之理。

而慕紫苏，便一动不动的坐在他身边，毫无回应。可肖贤觉得，她一定能听到。

肖贤所处的虚境中，虽然不似人间有四季变化，但依旧有昼夜。白日他将她抱在台子上同她说话，到了晚上，他要将她抱到莲花里睡觉。

那日，圆月高挂，群星璀璨，已是深夜。当肖贤将她抱到莲花旁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自己。

他低头看去，只见慕紫苏的手，揪着自己的衣领不放。

她第一次像是一个人那般拥有了生机，她抬起头，纵然双眸还是那样死气沉沉，可他从她摇头时，解读出了——她是有意识的。

肖贤一直以来都毫无波澜的内心，忽然感受到了何为欣喜。这样的波澜，比他修得无上剑法，突破元婴，还要汹涌猛烈。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像是一碗清茶，“你不想去那儿睡么。”

慕紫苏依旧揪着他的衣领，点了点头。

肖贤又回到天台上的软榻前，“你睡这里。我睡地上。”

肖贤俯身将她放在床榻上，他刚要起身，却发现她的手并没有松开。他弯着腰，瞧着她，“紫苏，松手。”

她很倔强的抓着。

“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能和我一起睡。这不合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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