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一家坐在警车上，不知为什么没有被隔离，来接他们的警察也没有穿防护服，只戴了个口罩，而且一上车就去了。

“哎，戴上。”开车的警察对坐在驾驶座旁边的警察说。

“戴什么戴啊？没事，这都是咱们老百姓自己，不害怕谁往外跑？肯定没有得病的。”那人扭头对他们笑，“对吧？”看到李建国紧张的样子，说：“别怕，没事。像你们这种的，咱们一不关，二不判。就让你们在宾馆住着，有吃有喝的，还有电视能看。不过你们一会儿最好把自己是哪的人交待一下。”

李建国跟肖远梅对了个眼色，都把头低下去了，肖远梅搂着李萌，推了把卢圆，让她们也低头。

说话那个警察摇摇头，“看看你们把孩子给害的，这跑是好跑的？就靠两条腿，能跑出去多远啊？路上去哪里买吃的？买喝的？在家里待着多好啊，政府又不会不管你们，真到了政府都不管的时候，就更不用跑了。”

“别贫啊。”开车的警察说他，“嘴上都没把门的了。”

李建国他们停下来的地方，实际上离开封已经很近了。警察直接把他们拉到了开封市，七转八转的拐到了一个小宾馆，门口写着军区招待所。

开封市的街道看起来和红专市差不多，虽然是白天，可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

两个警察把车停在宾馆门口，开门领着他们走进宾馆，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了过来。

“又送来了？房间要不够住了。”他摸着头说。

“还有几间？不行就挤一挤，这几个是一起的。”两个警察中开车的那个说，看起来他是个头。

“那让他们住一个屋行不行？我给他们搬几张床进去。”中年男人立刻去拿钥匙。

李建国他们被安排住在四楼的一个标间里，房间里有浴室、电视和床头柜，还有两张床。中年男子看看李建国他们一共五个人，让他们先站在走廊里，一会把床头柜和电视都挪出来了，累得气喘吁吁的说：“我再去给你们弄几张床，凑和一下吧。”

他们进屋一看，两张单人床被拼到了一起，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一手提一个，提了两张弹簧床进来，放进屋撑开，屋里就实在是没地方了。

他抹着汗说：“你们尽量挤挤吧，别的房间跟这间房一样大，克服克服啊。”

警察看李建国，扬着下巴指着屋里说：“行不行？”

“行，行。”李建国草草看了看房间里，虽说挤了点，但跟之前他们过的日子相比，这已经是相当好的条件了，别说屋里还有浴室。他们这一群人现在跟普通人站在一起，那就跟乞丐似的。

“那你们就好好住在这里，别再乱跑了。这次是把你们送宾馆来了，下次就给你们送医院去！”警察开始吓唬他们，狠话说完又劝道：“不是哄你们，现在真不是往外跑的好时候。没吃没喝没住的地方，你就算不想着自己，也看看孩子们，你忍心让他们跟着你吃苦？”

是不忍心。所以李建国今天让警察找到的时候才没反抗，他有点不想反抗了。

大概警察们最近也是抓了不少像他们这样的人，见多了也不太当回事。

“你们这样的我们见得多了，都是一冲动跑了，后悔了就想回来。放心，国家法律没说要把你们怎么样，安心住在这里。一会儿老板给你们送体温计过来，你们给自己量量体温，有不舒服的赶紧说。”

“谢谢，谢谢。”李建国躬着腰连声说。

“一会儿洗个澡，再吃点东西。下午我们过来给你们录口供，有一条，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一会儿好好说，别再瞒着什么了。放心，真的不找你们的事啊。”警察给他们宽心，临走指着那个中年男人说，“让老板给你们说说，他这里住的都是你们这样的，老实交待之后我们抓谁了？谁都没抓，还要管吃喝拉撒。”

中年男人陪笑，“那是，那是。”

警察走了以后，中年男人看着他们这一身泥和土，摇头说：“这身上的衣服都快看不出颜色了。我给你们找几身，现在这衣服没人给洗，外面洗衣店也没人，你们要么自己洗洗，要么就不要了吧。”

李建国他们的衣服是杨先伟发的，全棉的薄运动服。这段时间以来餐风露宿，早就又脏又破不像样了。万方的衣服更不用提了，穿在身上半年多都没换了，据他说原来的牛仔裤是深卡其色的，现在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和上身的衬衣毛背心一样黑的发亮。

中年男人给他们找衣服去，肖远梅带着两个女孩先进浴室洗澡。

宾馆的浴室是一个洗脸台，一个坐便器，一个整体淋浴，没有浴缸。肖远梅让卢圆先进去洗，她让李萌把衣服脱了，先在洗脸台用湿毛巾擦澡。毛巾往脸上一抹，下来就成黑的了。

李萌看了眼毛巾就觉得恶心，“真成乞丐了。”她嘀咕道。

淋浴的卢圆本来想尽快洗完出来换人，结果拿进去的两小瓶洗发精挤到头上一点沫都不起。

肖远梅还没脱衣服，出去跟李建国说：“脏得不行，要多让那个老板拿点洗发水肥皂才行。不然洗不干净。”

老板把衣服拿过来的时候，居然顺便给他们带了两大块肥皂。一边把东西在门口递给他们一边说：“现在东西不齐，什么都不好弄，凑和用吧。这肥皂也能洗干净，衣服就别洗了，直接给我，我给你们扔了去。一会儿我再把饭给你们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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