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稳婆年纪一大把了，又老又瘦，还裹着个小脚，怎么经的起她愤怒的儿媳妇那么用力的一推，这一下子，直接把她推出了三四米远，扎扎实实的摔在了地上。摔的半天没起来。

后来还是刘稳婆的三儿子，刘金贵跑过来，把她娘扶了起来。

刘金贵就是那天夜里，我在山上遇到刘稳婆时，上山找她的那个儿子。说起她家儿子怎么都跟刘稳婆姓，那是因为刘稳婆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他父母生了六个闺女，没生出一个儿子，后来就给刘稳婆招了一个上门女婿，之后生的孩子，全跟了他家姓刘。

刘金贵是个孝顺的儿子，这从他半夜上山找他娘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扶起母亲后，他搀扶着其胳膊，看着嫂子，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气道：“孩子出了这档子事，谁心里都不好受，你干嘛把事情怪罪在娘的身上？娘这把年纪了，被你推出个三长两短来咋办？”

“三长两短！她这个老妖婆，能出什么三长两短？要死了倒好，省的活着祸害人。”刘富贵的媳妇恶狠狠的说着，凶恶的目光看向刘稳婆道：“你个死老妖婆，你倒是去死啊！”

她咬牙切齿的那副样子，似恨不得将刘稳婆抽筋扒皮，碎尸万段，就跟她儿子真的是死于刘稳婆之手似得。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都说隔辈亲，做爷爷奶奶的，待孙子那是比父母都娇贵，再说这人从外面拉回来就死了的，刘稳婆整日在家，跟这件事根本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啊。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的指责富贵的媳妇，说她平日里不孝顺就罢了，这会儿竟然打起了婆婆，还咒婆婆死，这实在太过分了。

刘稳婆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也可能是方才被推倒摔着了哪儿，或者被儿媳妇儿气的，总之浑身不住的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说话也是错，富贵媳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她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老不死的，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老畜生，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富贵媳越骂越难听，污言秽语由一个晚辈口中出来，骂一个长辈，偏生使人听的不舒服。

终于，刘金贵听不下去了，冲着蹲在墙根处的刘富贵喊了声：“二哥！”

刘富贵从墙根下站起来，走到媳妇身边，拉了她一把，道：“你少说两句。”然后对刘金贵道：“你把她带走吧。”他口气很生硬，他说“她”没叫娘，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对自己的母亲心存芥蒂。

刘金贵显然对二哥这态度很不满意，面上透出了一丝不悦，却没有当场发泄出来，毕竟今天这场合特殊。

他只说：“娘，咱走。”然后搀扶着刘稳婆欲离开。

富贵的媳妇一看婆婆要走，不干了，跑上前去拦在了婆婆面前，横眉怒目道：“老不死的，你别走，今天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让大家看看，你这个“德高望重”的产婆，背地里有着怎样一副丑恶的嘴脸，都做过多少缺德事……”

“够了！”忍无可忍的刘金贵，打断了嫂子的话，道：“娘近百岁高寿，村中半数人是经她手接生的，娘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不用你来诋毁，我念今天情况特殊，不与你计较，他日你敢再这般辱骂娘，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这番话，刘金贵一把将富贵媳妇推去一旁，带着刘稳婆走了。

富贵媳妇还不甘心，想追下去，被丈夫拉住了，她于是在后面破口大骂：“老三，你个被屎糊了眼的玩意儿，你今天护着老妖婆，明天她就要了你的命，你想想大哥跟二妮子是怎么死的……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在她的骂声中，刘金贵搀着刘稳婆越走越远，很快拐了个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富贵媳妇显然还没解气，她四下环视了一圈，看到半个村子的人都围在这里，火更大了，怒气冲冲的朝着大家喊：“看什么看？死了人有什么好看的……都他娘的给我滚，滚！！”

她的情绪歇斯底里，简直就跟点着了的炮仗似的，逮着谁就是一顿臭骂。

不过他家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也都能理解她的这种发泄方式，也没人会跟她一般计较，反倒纷纷的离开了，毕竟人家都赶人了，这种事情，总围着看也不好，乡里乡亲的，跟看人家热闹似得。

我跟张老道也走了，不过我们两个人没有回家，走了不多远，我们在一处树荫下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就见富贵的媳妇将人全部赶走之后，又扑到了她儿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之悲切令人为之动容。

张老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我：“那个稳婆什么情况？”

我说：“你信这女人说的话了？”

张老道说：“这个婆婆跟媳妇，私底下关系再怎么不好，明面上也多过得去，很少有撕破脸这么破口大骂的，走到这一步，说明她们婆媳之间，以前就发生过什么大的不愉快的事情，才会让一个媳妇这般污言秽语的骂婆婆，婆婆还不还口，像自己真的有过错的样子。还有，那啥大哥和二妮子是怎么回事？”

张老道听的倒是仔细，我说：“大哥是刘稳婆的大儿子，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死因不明，那二丫头，是他的女儿，他本有两个女儿，死后其妻带着大女儿改嫁他人，二女儿留给了刘稳婆抚养，可是过了没几年，女孩就死了，据说是得了急病，毫无征兆的就没了。”

“你觉得会是刘稳婆害死了他的儿子跟孙女吗？”张老道又问我。

我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虎毒还不食子呢，再说，刘稳婆为什么要害他们？害人总得有个动机吧？”

张老道说我说的在理，可能富贵的媳妇突然死了儿子，受了刺激，平日里又跟婆婆关系不好，就将脾气发泄在了刘稳婆身上了。

这件事就是一个小插曲，我们讨论了几句，很快就过去了。我跟张老道继续在村子里转悠，转了整整一上午，也没转出个名堂，下午的时候，张老道再次带我去了北棺山，想看看会不会有新的发现。结果很失望。

事情没有任何进展，我跟张老道回村时，天已经黑了，我们两个人就着月色走到家门口时，我发现门口有一个人，走近看去，我吃了一惊，那人竟然是刘福贵的，媳妇，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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