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粹之见队伍集合完毕，高声说训练结束，请旅长点评。李天一没有说什么场面话，而是直接来到张灵甫的面前道：“我给你的教材都看完了吗？”

张灵甫一愣，马上回答道：“报告旅长，全看完了。”

“看完了你就是这么给我实践的？你的部队为什么不按大纲要求，擅自更改战术？作为连长你不去根据战场变化组织火力跟进，却带着班排长冲到最前面。你是敢死队队长吗？你准备用自己的牺牲来激发士兵斗志吗？”李天一愤怒的训斥道。

张灵甫有些不服气，张了张嘴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李天一没管他，继续说道：“还有你率领第一梯队冲得那么猛干什么？直着腰大摇大摆的往上冲很有气势是吧？你当敌人都在等着你缴械吗？”

张灵甫有些傲气的回答道：“离阵地还剩100米了，我认为应该集中全连优势火力一鼓作气的冲上去。十几秒的时间，我有信心一波攻击就能拿下阵地。您不是说攻击时要快狠准吗？我就想集中优势猛攻一点，造成局部突破，从而造成敌人崩溃。”

李天一怒道：“你倒是攻击迅速了，可你把第二梯队和重火力都甩出老远。他们跟进不需要时间吗？几十米的真空地带，这时敌人要是暗藏了火力点，封锁二梯队的攻击路线，你这几十人能达到突破阵地后向两翼延伸的效果吗？而因为你离敌人太近，你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又无法进行火力支援，你们就成了孤军。时间一长，第一梯队就会遭到敌人疯狂的反扑。人家会集中兵力优先消灭你们，而你怎么办？是全部战死还是再退回来？就算撤回来了，你全连的干部还能剩下几个？”

见李天一大发雷霆，团长贺粹之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上前对张灵甫训斥道：“你小子平时就好标新立异，动不动就质疑长官。按战术规范要求，你在攻击到敌方阵地30米处要先投手榴弹，然后利用烟雾发起猛烈冲锋。可你呢？不做任何准备就冲上去了，这要在战场上你们要多死多少人？”

张灵甫听了长官的训斥，脸色由红转白，最后竟然大汗淋漓。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错处，他是看到李天一和德国人在场，想好好表现一下。可勇猛有余而战术却没了，他不禁也暗自后悔太急功近利了。

看到张灵甫后悔的表情，李天一的态度缓和了些。开口对全体官兵道：“军官带头冲锋固然会带动士气，同样也会带来大量的伤亡。部队最宝贵的财富就是军官和老兵，最大的本钱是人。作为指挥官你必须时刻牢记，智慧比勇敢更重要。尽可能的保存士兵的生命去赢得胜利，这才是合格的指挥官。在战场上，能用炮弹解决敌人就绝不用人命去填。”

李天一的话，一时间引起了全场共鸣。这个时代的华国由于贫穷，军队只看重武器的精良而很少在乎士兵的伤亡。人命如草介，没兵了去招去抓就行了，谁会在乎士兵们的死活。就是革命军的基层指挥员，也从不把自己和士兵的生命看得有多重。反而认为敢于冲锋在前，才是衡量军人是否优秀的标准。这也是北伐胜利后，黄埔一二期学生所剩无几的主要原因。

至于刚开始对张灵甫的战术演练十分推崇的军官们，通过李天一的分析也明白了其中的缺点。看似气势如虹，攻击迅猛，可这种缺乏后续跟进保护的战术，是侧头彻底的赌博行为。能否胜利，完全要看对手是谁，实力如何。要是遇到杀场老将，精锐劲旅，这个连基本上就真的交待了。

训练结束了，各连队拉回营房休息。李天一叫住要离开的张灵甫，走到一处石头旁坐下道：“好久没见了，听说你进步挺大，咱俩聊聊。”

张灵甫站在原地没动，羞愧的低下头道：“旅长，我今天太想表现了，让您很失望。对不起！”

李天一拉着张灵甫坐下后，笑道：“我现在失望总比日后绝望好。你是最早跟着我的嫡系，我自然要更重视你，严格要求你。你作风硬朗，能战敢战，还有很高的指挥头脑和战场判断力。你可是我用来当将军培养的，我当然不想看到你骄傲自大，日后折戟沉沙。”

看到张灵甫激动的神情，李天一继续道：“不过你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不改，我是不放心把最好的部队交给你的。你这人争强好胜，孤傲而不合群。你不喜欢和人交流，做事冲动不计后果，这是军人的大忌。没人能靠自己打赢一场战争，没有相互协作，没有信任和沟通，你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陷入绝境。”

张灵甫懊悔的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与几位上级发生冲突的事情，让李天一知道了。虽然他觉得自己没错，可他也明白，在军队里下级顶撞上级是大忌。更何况是在士兵面前，这让长官如何能保证威严，日后如何指挥部队。要不是贺粹之等人都知道李天一看重他，没有和他一般见识。在别的部队里，他早被拉出去枪毙了。

想到这里，张灵甫抬头道：“旅长，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上级提出质疑和批评。我应该私下里去找他们探讨，有争执可以向您申述。”

李天一哈哈笑道：“看来你也知道如何处理啊！可怎么就没有这样做呢？还是那句话，你太冲动了。记住，今后一定要改掉特立独行的毛病。军队就是集体，不提倡个人英雄主义。回去吧！我把你父母接到武功县城啦！今晚给你放假，好好和他们团聚。马上要打仗了，你给我好好表现。”

张灵甫听李天一把自己的家人接来，不禁欣喜若狂。他也知道镇嵩军就要攻进秦省了，自己的家人在长安，这怎么能不让他担心呢！但李天一却替他想到了，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一刻他感动不已。眼睛红润的张灵甫向李天一敬了一个军礼，什么都没说就离去了。

李天一看着远去的张灵甫，心生感慨。他知道这一刻张灵甫算是跟定他了，他赢得了这位悍将绝对的忠诚。而今后张灵甫能否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看他是否真能改变性格了。李天一想着心事，嘴里念叨着“吴海兰，孟良崮，应该不会重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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