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后，八口洞天里，几位地境强者开始变得不安了起来，有些躁动。

如果我败了，就等于他们一样败了，这场战斗结束，他们无法存活。

不过，我师姐似乎并不在意她本身的生死安危，看我倒在地上，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无法继续在洞天中盘坐，抬眸向我眺望，沉声道：“小昭，你还好吗？！”

药师面色阴沉，他倒是没像我师姐一样，恨不得从洞天里直接跳出来，不过也阴森可怖的很，两只眼睛里布满血丝，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们并不平静，恨不得立即从洞天中跳出来拼命。

这让我心中泛起暖意，所谓患难见真情，走到了这一步，他们最先忧虑不是自身，而是我，这种情谊人间难寻。

不过，我又如何能让他们从洞天里跳出来？

这个阵法凝结不易，召唤仙王，破除心中神龛，重塑真我，如此我才与仙王融合，这之中是需要机缘的，所谓大阵天成，意思是但凡那些力量通天、有悖寻常的阵法，要想结成，力量、心性和运气缺一不可，能不能成得看老天爷的意思的！

我不敢保证这阵法一旦散去，还能不能再次结成，而且恐怕经过这一番苦战之后，黑鳞也不会再眼睁睁的等着我们结阵了，倘若我师姐和药师真从洞天中走出，那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我急忙抬起唯一还能动弹的左臂阻止了他们。

只是，这一动弹，又一次牵扯到了身上逐渐沉重的伤势，不仅仅是浑身的筋骨肌肉疼痛了，就连腹中也是一阵剧烈的绞痛。

哇……

大量的黑血从我口中奔涌了出来。

这仅仅是个开始，紧随其后，口、鼻、眼、耳中都有鲜血涌出……

七窍迸血，这本身便是伤势极沉重的症状。

而且，我口中还有一些滑滑腻腻的肉块涌出，在口中的感觉就像是果冻一样，那是内脏碎片……

黑鳞说的对。

我已经活不成了，只不过体内潜力释放，肉身阴阳循环达到极致，还有八位强者的力量为我加持，暂时保住了性命，最后一口气迟迟没有咽下而已，但身体状况糟糕到了极点。

身上的骨骼多数是粉碎性骨折，筋腱软组织会伤极大，就连内脏都已经破裂了。

这是必死无疑的症状，大罗金仙下来恐怕都救不了我，除非天眷，发生奇迹，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从不会去奢求世间会有奇迹这种东西，在年少轻狂爱幻想的年纪里没有想过，岁月渐长后，更加不会去想那些东西，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太奢侈了，或许我本身就是个悲观主义者，但这不重要，无法改变我的看法，我所走过的人生路里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没能证明我是错的。

奇迹这玩意……真的不存在。

所以我倒是也没有那么强烈的生存欲望了，反是面对死亡时心肠一下子歹毒了起来，双目渗血，死死瞪着黑鳞，只是盘算着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予它最沉痛的创伤，否则我死不瞑目。

不知为何，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恐惧，蒙着血色的双眼中，我看见师姐早已泣不成声，远处已经远远离去的萍子他们几个竟然在这时又一次折返了回来。

我看见含着泪水在狂奔的萍子，也看见了在雨水中嚎啕大哭的莫舒。

莫舒？

这个相逢不久的女人都愿意用哭泣来送我，这一辈子，好像也值了，至少，有些人记住了我。

我心中冒出了许许多多古怪的念头。

“我不信！”

忽然，在我身后传来一道斩钉截铁的女声，是唐赛儿，她看着我，紧咬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蟒命之人，都是天选者，怎么会殁于半途？他这样的命数，就应该站在世道的狂潮浪头上弄潮，天命所归！”

“啧啧……”

黑鳞化作人形，一步步朝着我走来，他身上也血肉模糊了，原本应该是挺俊俏的一张脸直接成了猪头，被我重点照顾的眼眶这个时候还在向外渗血，他昂首淡淡说道：“蟒命是不凡，但也是成龙之后的事情，何谓蟒命？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可惜他这块金鳞有点不太结实，风云刚起就被摧毁，殁了也就殁了吧，世界没了他不至于停止转动。”

说此一顿，黑鳞倒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唐赛儿，说道：“倒是你，我对你很有兴趣，真不知道你有着什么样的机缘，六禁之力加身，这是一条成神的路，一旦前往那个地方，可能会成为太古时期神灵那般模样，简直不可想象，说真的，这些人里最让我忌惮的就是你了，若不是你闯入了我的地盘，被饕餮压制，否则我还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对你下手呢。似你这般的存在，为何要与他们这些人为伍呢？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你早已逝去，前尘往事为过眼烟云，还不放下？若你肯跟我一起做事，我教你做一字并肩王，凌驾于三尊六将十八洞仙之上，未来打下的江山分你一半儿！”

“滚！”

唐赛儿言简意赅，冷笑道：“明明是个修行者，却偏偏惦记着俗世中的事情，可笑至极，所谓魔有魔道，鬼有鬼道，羞于与你为伍！”

黑鳞也不生气，耸了耸肩，道：“那就不好意思了，机会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肯珍惜的，可就真的怨不得我了，你便与他们几个一起埋在这里吧，这灵山倒也险峻灵秀，埋得下你们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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