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为精怪,守着一名女子,一守便是七世。
他不愿意将药身搬到幻境中,也正是因为如此。
七世前,一心修行的九华在刚化形的时候,药身忽然被打碎,甚至被靴底踏坏了药身。
他愤怒不已现出人身,发现每日为自己浇水的年轻女子,是在前往寺庙进香的路途中遇到了强抢女子的山贼。
他出手教训了那些山贼,然后便丢下一群妇孺,重新去找到药身,几十年后他的药身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一眼便认出了那白发苍苍,已经回光返照的婆子,正是当年的年轻女子。
他化成人身,在四处走动,发现园中有许多娇艳欲滴的花,却独独没有菊,在他的记忆中,这名女子白花之中,独爱菊花。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看到带他药身来的那个人折了一朵菊花放在那婆子的手心中,然后问那女子,既然如此喜欢,为什么不再种菊花。
“一旦有了最好的,便再也容不下别的,每种一株,都觉得不是原来的那株,也便没再种过。”
那女子这句话便是经历了数百年,仿佛还在九华的耳边响起,一如初时。
九华看着那女子渐渐衰老死去,才明白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在这凡人女子的记忆中留下了多么深的印象,最终让这女子终身为许。
她临时的时候,还攥着那朵干枯衰败的菊花,嘴中一直念叨着:不是他,不是他。
他一直陪伴,她却看不见他,她死去时,他带走了属于自己的,她的记忆。
“因为觉得亏欠,所以我守她七世,算是报答她为那惊鸿一瞥,落得的终身未展眉的可悲。”九华笑着给初九讲述,讲的好像是别人的故事,九华永远都是这样,他好像永远都知道什么才是最对的选择,也会做最对的选择,不会被情愫左右。
那女子七生七世,均是爱菊如命,却怎么也找不出缘由,只得人赞,心素如简,人淡如菊。
大红花轿临门,红烛轻摇,午夜梦回,一场好梦,却泪湿襟。
“七世,我应不再亏欠。”九华说完后看向初九,见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便笑了笑。
九华并没有告诉初九。
在第一世时,那女子老去的时候,是看到了他,并且对他笑了。
九华当时便问她。“你后悔吗?”
而她已经很虚弱了,轻轻的摇了摇头,用眼睛告诉了他,终身未许,她并不后悔,再给她多少次机会,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他与她七世约定,护了她七世,但她七世均未想起,他落座于她前,她不曾见,看着她生老病死,七生七世,方明白有些时候,闲看花开花落,醉卧一世梦萦,痴人一笑一悲,他日去留不问。
“我知道怎么做,也正在做,只是一时之间改变太多。”初九淡淡的叹了口气。
小憩午后,树木茂盛,林间有浅溪不见出处,溪水清澈见底,偶有落花顺溪水而下,自有一番趣味。
与溪水一侧,有一块天然的巨大青石,面若刀削一般,上卧有二人,姿态若浑然天成。
“大医者,一遇其人之病,先审其人之气质,按其人之性情,据其人之居处服习,观其病证,以得其致病之原与夫病之所在,然后随节气,就方舆,切脉对症,而投之以药,无不有随手而效者。凡医者,不解素问为何文,九卷为何意,略知药性,拘守成方,究之胸中不通,指下不明,不论其人之形气与天行之节候,致病之根源,是以投之剂而多死者……唔。”
本是闭目养神,口中喃喃的初九猛然睁开眼睛,因为她感到有什么抵着自己身后,加之那常其咎一直小动作的摩擦她,所以不用费心猜测,也可以明白那是什么。
于是她便冷冷的说道:“复溜,太溪,阴陵泉,八辽……如果你一直激昂不下,怕是要受充血之苦,我可以再给你开一付药方,保证你以后再也不用受此等苦。”明明刚才只是静静的躺着午休,他凑过来几次,她推了几次推不开,便也没再费工夫,却不想他竟然……硬了。
常其咎摸了摸鼻子,见初九不像是说笑,他也并不打算见到那种不人道的药方,便收回了放在初九腰上的手,起身:“我去林子里,你且在这里休息,不要随便走动,我等下就回来接你。”
初九没搭腔,甚至没回身看他,这让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等常其咎走后,初九攥拳轻击身下石板,“真是可恶。”
叹了口气,初九仰躺着看着天空,本是攥拳的双手也慢慢摊开来,享受着难得的午后,就在这时候,风起,有淡粉色落花自树梢翩然而下,落在了青石板上,初九抬起双手,掌心花瓣落于她脸颈,花瓣亲吻她的双颊,入她衣襟。
沉重的脚步声,隐隐从林中传来,喘息声很重,可见已经奔走了许久,果然什么时候都有赶路人,只是此处离前方的村子不过二里地,天色也早的很,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赶的这般急。
初九懒懒的想着,便又安逸的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与你们这些人一样,那疯子是有才有名,还是一字千金?也值得我陆遥抛下生意,为本医书奔走?”
忽然的声音,让初九从安逸中缓缓张开了眼睛,疯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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