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会驾马车，也还是到了这里之后学会的，常其咎的桀骜似乎还要比寻常的马高上一些，从她微微垂下，却颤抖不停的睫羽去看，便可得知她心里多少是有些慌张的。

“你不要担心，它是有灵性的，因为认识你才肯让你骑着，不然早将你摔下来了，它的名字是根据本性所取的。”常其咎安抚的握了握初九的手，安抚于她。

初九深深吸了口气，也便没有起初那种慌张感，却还是僵硬着腰背看常其咎帮她将包袱系在桀骜身侧。

“这桀骜身上背着的东西不多，但有不少银票，还有些散银，你下山之后去买些路上所需的东西，再买辆马车，无需配上旁的马，有桀骜就好，这南唐怕没有比桀骜跑的更快更稳的马了。”常其咎为初九解释着。

“难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初九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听常其咎这样说，也就是说，他并不打算走，那他做这些……初九看着他，先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显然是失败了，莫说他此时乔装，脸完全被遮住，便是没有被遮住，以往日来的相处来看，想从此人脸上瞧出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能走，我得留在这里，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常其咎摇了摇头，确定了初九所想。

这件事情就好像是个隐藏在暗处的毒瘤，此时看着或许并无什么，但难保这毒瘤有朝一日会为她带来什么麻烦，所以他必须彻查才行。

初九听常其咎这样说，便将眉头蹙了起来，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冷声道：“不行，如你所说，这里很危险，那你就更不能留下，人是冲我来的，与你也无关，你没必要为我冒这个险。”

到最后，初九几乎是低吼出来，她觉得这句话，她想说了很久，常其咎待她好，好的让她不知所措，他没必要这样待她好，甚至到不需要理由，不要求回报。

“阿葭，这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的本事足够全身而退，加上你就不行，我不知道对方是多少人，如果只是一个还好，多几个人，我们若还是一起，就谁也跑不了。”与初九不同，常其咎的声音却是寻常的紧，好似只是说晚上吃什么一样。

初九冷静了下来，没反驳。

因为她心里很明白，常其咎所说的没错，她的的确确是个负担，在这里只会拖累他。

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酸，初九心道自己留下倒不如早些走，没准能将那冲自己来的人带远些，到时候躲在瓶子里，也好过让他面对未知的敌人。

心中下了决定之后，初九便没在耽搁，放开了紧紧抓住常其咎衣服的手，打算调转马头下山去。

“阿葭。”常其咎忽然唤了一声，初九便看向他，却不想常其咎在说话间，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往下一扯。

初九吓了一跳，不等反过神来，便见到常其咎掀起脸上的类似人皮面具一样的疤痕，一瞬间的变化，惊艳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那张惊艳的脸向她这边凑过来，温柔的一吻印在她的额头上，仅仅只是一瞬间，她便又被推了回去，力道很巧，让她稳稳的坐着，好像刚才被拉下去亲吻，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常其咎！”初九反应了过来，刚喊了一个名字，便看到常其咎冲她笑了笑，抬手往桀骜臀上一拍，桀骜便立刻狂奔了起来，惊吓的她赶忙前倾，抱住了桀骜的脖子，才没摔下去。

回头看他，依然笑的极美，像是要将皓月的光辉夺走。

初九却只是看的咬牙切齿，每一次都是这样，生得这般好，性子为什么会这么恶劣，面由心生这话根本就是骗人的，相貌好，性情恶劣的，常其咎便是其中翘楚。

等桀骜的蹄声渐远，常其咎嘴角才溢出一抹浅浅的苦笑，对着漆黑的树影说道：“跟着她，只管保她周全，出了事有我担着。”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声过耳，然后转瞬便没了声音。

常其咎又重新戴上了那疤痕面具，两指状似随意的抹了一下，将血迹抹了去。

……

初九下山后，便在桀骜身上翻找，果然找到了常其咎所说的银票，数量之多让初九吓了一跳，怕路上丢了，只好包起来丢进尘缘瓶中，却不想刚丢进去便被丢了出来。

“大夫，凡人的银票对看门的阴差来说等同废纸，倒不如烧一些元宝蜡烛给他们。”一旁的白术精见到初九丢进去的银票被丢了出来，便连忙给她支招。

结果自然是拍在了马蹄上。

初九叹了口气，“我不是要给他们，我是要放进去。”

白术一听，便为难的挠了挠头。“银票沾染了太多俗尘，无论裹上多少层布，也是瞒不过他们的，上一次让太后进去的事情，其实已经惊动了他们，只是他们明白大夫是为了救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你拿着吧。”初九说着将包着巨款的布包往白术精身上一丢，那布包便穿过了白术精的身体，落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白术精立刻蹲在地上，哭丧着脸。

初九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好像忘记了，这白术精一直很在意这身体与旁人不同的事情，哪怕他是个精怪。

“薄荷，白术就交给你了。”初九对身后的薄荷说了句，然后就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布包，当然，她是不可能绕开的，她是从白术精蹲着的身体中穿过去的，还因为她的特殊体质的原因，将白术精弹了出去。

就在这时候，九华的身体忽然“咯噔”一下，不再晃动了。

这一反常举动，让一众精怪们都愣住了，初九也察觉到，于是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说着便看向漆黑的树丛，此时天还未亮，她也不敢贸然生火，所以只得借着月光视物，但人的眼睛终究不宜夜里看东西，所以初九并没有看多远，便回头看九华。

“没什么，就是没风了。”

九华扯起嘴角笑了笑，他药身不动，他自然不会动。

听他这样一说，本来绷紧的众精怪一下子都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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