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世家子弟们果然一个个亮了眼，直呼师娘做的东西太好吃了，吃完了之后还垂涎的看着那些没吃完的腌萝卜。
婉娘被他们哄的开心，便答应回头把剩下的腌萝卜全部给他们带上，然后抽空去再买些萝卜回来腌上。
初九却瞧出那常慕年背后吐舌头的举动，明白这些纨绔子弟根本不可能习惯这过咸的味道，只是给常其咎面子罢了，于是便去与婉娘说，让婉娘将萝卜干配上腊肉和蒜苗一起炒，又将挂在墙上的干红辣椒取了几个下来，这般一炒，顿时将大伙的馋虫给勾了起来，一个个吃到肚子滚圆才跟撂下碗筷。
婉娘说起这事情，初九只是笑笑，其实她只是因为吃过，知道里面有什么，详细的做法却是不知道的，都是以婉娘的经验作出来的，怎么能说是她的功劳。
“你这是偏头痛，晚上回去后仰卧在床榻上，用你卖的萝卜出汁，滴在鼻孔里，左边头疼滴右边，右边头疼滴左边。”
初九说完便抬手示意那卖菜的老汉可以走了，那老汉后面的赶忙坐下，那老汉却有些犹豫。
“那大夫，我需要用些什么药？”
初九头也没抬，“无需方子。”
那边一见喜见那老汉还不肯走，便连忙过来拉到一旁去。“我说这位，咱们小姐都说了，无需方子，那就是不用药，刚才给你说的啥来着，萝卜是吧，那就是萝卜了。”一见喜说着将人往柜台上带，“依着规矩，没方子的给三文诊金。”
一见喜总是挂着笑，人如其名，生的喜庆，那老汉赶忙掏出钱袋子，掏了三文钱出来，嘴里还一直说着：“你们这也太便宜了，搞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见喜接了三文钱过去，就让四方藤将人给送了出去，等人出了门，便啐了一口。“说什么太便宜了，还说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早就知道咱们这有便宜可占，偏又装不知道，甚至连三文钱都是单独放的，这些大都的人，心眼儿真多。”
“这一点，大都的确是比不得南州，南州民风淳朴，这里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些。”一旁常其咎正笑着把四方藤包好的药包递给面前的病患。
说来奇怪，这些人也算的上相貌堂堂，可往这一江春水堂一杵，愣是将那些病患吓的不敢往一江春水堂里来，便是来了，也多少些寻常百姓，这让急需赚钱的初九有些为难，想了想便让王不留行将人都带到后面去，帮忙收拾草药，也教授一些药理。
王不留行那本事，那脾气，没几句便将那些世家子弟们气的直往外走，一个个喊着就各自跑回了家，剩下的也便只有几个，药理学的不行，但人都是跟常家兄弟关系好的，也不会捣乱，一江春水堂总算是清静了。
初九给面前的人瞧了病之后，便问道：“咳嗽时有痰吗？”
那病人摇摇头。
初九手无法握笔，二花筵便在一旁搭手，常其咎走过来接了笔，“我来吧。”
二花筵犹豫了一下，看看初九，初九点点头，他便把让了位置，去柜台那帮忙。
“阿葭，他的方子是什么？”常其咎低头，他的发丝未束起，就这般散落在初九的肩膀上，初九头也没抬，伸手握着他的一缕发。
“血余炭为人发制成的炭化物，是取头发，除去杂质，以碱水洗去油垢，清水漂净，晒干，焖煅成炭。苦，平，归肝、胃经。可止血，化瘀，你既然在这一江春水堂走动，头发便要束起来。”初九说的寻常，常其咎却笑意不减，初九松开了手里的发丝，伸手把随意绑着自己发丝的素色发带扯下，递给了他。“你先用着，回头寻了好的，再还我。”
她是带着斗笠，发丝本来也是随意圈着，所以有没有束着都没有什么区别。
“嗯。”常其咎笑着抬起手，将发束起，他的相貌无俦，这般慵懒的一抬手，便更加引人侧目。
“你进去，这里不需要你帮忙。”初九按着面前妇人的脉，眉头皱了起来，“你在这，病人的脉，摸不准。”
常其咎的动作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了然的抿嘴一笑，转身进了内堂。
见常其咎进了内堂，堂里堂外，多少小姐妇人都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二花筵上前帮忙写方子，初九说道：“冬瓜子一两，水豆腐一方，冰糖二两，炖熟连用三次。”
“哎。”二花筵赶忙记下。“九小姐真是心善，开的方子都是最便宜的。”
上一个卖菜的开的是萝卜，这个卖豆腐的娘子瞧病，则是开的豆腐。
九小姐还真是用心良苦，只是这些人哪里会懂。
初九看着二花筵，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他想什么，何况他与一见喜不止一次的提起过此事。
“所言皆药石，立意尽慈悲，人期勿药有喜，我自立心不欺。”初九慢慢的说着，她当然知道这些病患心中所想，但是比起这种病患，更多的是真正贫困，会感激的人，药铺的利益是卖药，药房的立意则是仁术。
但愿世间人无病，哪怕架上药蒙尘，她从前不解，一直遇到苍裕和才明白，这个大夫，仁心仁术，这么多年也不曾改过。
“吐血分为很多种，看你女儿这症状，有两种法子可以治，一种是用名贵的药材吊命，好生的养着，一种则是用韭菜根捣汁，兑冷凉的白茶水喝下去，前者一定能治好你女儿的病，后者我不曾验证过，不敢妄论。”
她的确是不知道那韭菜根的疗效，从前都是现代医学为主，自然用不上，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用上，不然她一定去验证一番。
抬头看着这母女二人的打扮，明白这二人亦非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却也有些闲散银钱，那当娘的身上穿着绸子衣裳，那当女儿的身上却楞是次了些。
看了眼那面色苍白的少女，这生了富贵病，又摊上个重男轻女的娘，倒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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