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在众人眼中，陈诺舟的举动与自杀无异。

格斗老师的体格摆在那儿，谁也不能忽视。这像山似的满身肌肉, 以及不用开口都能让人虎躯一震的气质，正常学员只想敬而远之。

陈诺舟偏偏就不当那个正常学员。

保持着起势，陈诺舟扎稳马步, 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这老师已经面露不豫了，但顾忌着上课，还没发作。

于是陈诺舟跟施简交流下眼神, 再次不怕死地：“老师怕了吗？”

“你可想好了，这不是外边的普通学校。”老师已经开始活动关节, 清脆的声音噼啪响起, “真要挑衅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知道了。来吧。”陈诺舟无所谓地耸耸肩。

怒吼一声，格斗老师真的冲了上来。

老师不愧是老师, 出拳速度让人猝不及防。陈诺舟做好了十全十的准备，才勉强躲过这第一拳, 紧接着又是一记急攻。他抬手护住下巴，感受着老师砸过来的拳头。虽然已经做了防护和缓冲，可手臂的地方还是开始发麻了。

“毫不留情啊，老师。”陈诺舟还有心情开玩笑。一套连招下来, 陈诺舟躲了个五五开, 剩余的都挨下来了。

如果没有凯的特训, 陈诺舟想……现在的他, 手早就骨折了吧。

老师往后略退了一步。“有点本事, 但远远不够。这就是你张狂的资本？”

“不, ”陈诺舟继续架着姿势, “我只是单纯找茬而已。”

台下已经开始有细碎的吸气声。

老师竟然笑了。这才第二天，就有刺头上来，其实对他来说是好事。反正在他眼里，面前这个毛头小子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跟他对打，权当扬威风了。

陈诺舟也抽空看了一眼施简。台下的她紧紧盯着这边，眉头微皱。

陈诺舟就冲着她微小地笑了一下。

下一刻，陈诺舟分不出精力去看施简了。老师开始了新一波的攻势。能感觉到，他没用全力，但仍然能造成压迫感。陈诺舟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冒险地单手格挡下老师，紧接着，整个人微微下蹲，以一个诡秘的姿势，出其不意地往老师下巴来了一拳。

一声闷响，从拳肉相接的地方压出来，连带着引起了整个教室的惊呼声。

下巴是人体最脆弱的几个地方之一，陈诺舟又完全没有收力，被这么来一下，老师下盘不稳，微退两步，防守的姿势也松懈了。

他唇上传来液体的触感。格斗老师一愣，用手背擦拭，接着就看见自己拳上有条歪歪扭扭的血迹。

打出这拳，陈诺舟在全班震惊的注视之下喘气。

格斗老师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的血迹，下一秒，恶狠狠地将它擦掉。

他抬头看着陈诺舟，“好小子，完全没手软。如果我俩一个重量级，我肯定不止流鼻血。你这已经不是找茬的程度了。”

陈诺舟微喘着说：“毕竟您皮糙肉厚，我不用全力，怎么能打中您。”

格斗老师挺直背，舒展了下后肩。

再看往陈诺舟，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戏谑。

“你有三宗错误。一，正当搏斗，却用投机取巧的姿势，不光彩地打中了我。二，过于心狠，毫不收力，不考虑即将造成的后果。三……”格斗老师的眼神狠厉起来，“挑衅师威。本以为你只是顽皮，教育一下也就罢了，现在看来，轻微的教管是没用的。小子，做好觉悟吧，今天你不会好过了。”

陈诺舟缓缓架起姿势，一言不发。

老师说得都没错。格斗之中，体量本就能造成无法逾越的横沟，这位老师的技巧和拳力又都在他之上。如果不搞点歪门邪道，陈诺舟不可能是对手。

不过无所谓了，陈诺舟的目的并不是要打赢他。所以，陈诺舟只是平静地，再度与格斗老师的目光相接。

老师冲过来了。

这一次，陈诺舟再也无法抵挡。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之下，防御就像是一张纸，轻而易举地就被捅破了。陈诺舟被这记直拳直接击中了胸口，紧接着，又因为防御姿势的崩溃，实打实地吃了第二拳攻击。

这一拳落在左颊，陈诺舟能清晰听到下巴脱臼的声音。他整个人因为冲击力而直接倒了出去，好在还有理智，能控制着身体不摔得那么难看。台下的人止不住地惊呼，陈诺舟的余光看到施简已经站了起来。

他赶紧勉力撑起身子，对着施简的方向，以一个微乎其微的角度摇了摇头，嘴唇也悄悄地开合了两下。

施简认出了他的唇语，就两字。

“没事。”

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收紧。

直到指尖将掌心掐得发白，施简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继续往前走的冲动。

直到现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能因为一时慌乱，就破坏了整个进程。

狠了狠心，施简干脆不再看那边。

格斗老师走下了台子，往陈诺舟的方向走去。

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能引起地面的微颤，而对于半躺在地面上的陈诺舟来说，这种感觉又会格外清晰。

怕么？

这两个字在陈诺舟的脑子里无限放大。老师越近，这两个字就越发显眼，以至于像是要冲出颅顶，占据陈诺舟的每一寸肌肤。

而在老师在他面前驻足的那一刻，陈诺舟心里清明了。

不怕。

他想。只要别让施简再以身涉险，这种程度，他一点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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