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卯时，破败的永阳坊，废弃的小院里。

太阳还没绽放它的光芒，一个身穿铁甲的短发女子，手里的子午鸳鸯钺已经从一个男人的胸膛里拔了出来，那个男人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这名短发女子，身材挺拔，面庞俊俏，这张漂亮的脸，分明就是被赵璋放跑的端木风铃。但她不是，她一定不是端木风铃，因为端木风铃的眼神没有她的眼神如此锋利，更没有她这么凌厉果决的武功。

从她出手到消灭面前的三个男人，用了不到三个弹指的时间，招招致命，几乎就是挥手间倒下一个。

“听说，今天长安城里有灯节，许多漂亮的花灯…，这是宰相赵璋举办的，赵璋是大齐王朝里最有人情味的官，他要在今天晚上给长安城所有难民的孩子发放胡饼…，我们的主人让我们告诉你，不许今天动手…”最后一个被她杀掉的人，倒在地上，他已经必死无疑，所以被称作被杀掉的人。

“我的事我做主，没有人能打扰我的计划。”她的话说完了，那个人也断气了。

为了举办这个灯节，赵璋可算花了不少的功夫，最起码他把公主仓库掏出一半金银来操办这件事，他让全城人做胡饼，到时候二倍的市场价收购，然后他要把那些胡饼统统发放给难民。尤其是十五岁以下孩子，每个孩子会得到五张胡饼。

赵璋为什么突然如此有善心，这件事只有两个夫人心里明白，他是在怄气，同时也是在散家财。都说他贪污，这下把钱都发给百姓，还有人会说他贪污吗？这才是真正为民办事。

很显然，他这种说法就是在怄气，而且显得幼稚，但他心里明白，如今大齐王朝根本就是一潭死水，只要他把钱花出去，那些眼热的人就不会再告他了，到那时所有的麻烦也就迎刃而解。

但钱总不是白花的，这次灯节一定会很乱，而且皇帝亲自下令，三日内不宵禁。这样一来，皮日休就可以把他培养的死士从平康坊挪到相府里。为了防止这帮死士失控，他特意把唐虎调回，并带了一百名飞虎骑兵。对外宣称，加强长安治安。

“你真的要把死士放在家里？”诗兰担心地道。

皮日休冷笑道：“呵呵，这帮家伙是亡命之徒，把他们放在家里我岂能放心。我早已挖好地道。让他们藏在那里。那个地道是我亲自设计的，保证他们住得舒舒服服。不过没有我按动机关，他们一个人也别想走出来。”

“轻易别那样做，太残忍了…”

“爱妻，我不会那样做的，但我需要他们怕我，所以必须有这样的能力。”

“嗯…”

地道并不是赵璋下令挖的，而是原本就有。长安城地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如此宽阔的地道，已经无法考证。可他们就是这样存在的，而且四通八达。而皮日休所作的，就是把那些地道堵死。

堵成一个密闭空间。所谓密闭，就是别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但风是可以流通的。有流通的风，有地下溪水，他要做的就是运送粮食进去，再把下面的生活垃圾运送出来。

相府每日生产出许多生活垃圾，每日早晨有几台车后再大门口，准备接受那些垃圾。突然增加了五十个人，无非就是五十分屎尿罢了。至于其它的垃圾，能烧就烧掉，尽量不留痕迹。

为了不让这五十个家伙精神崩溃，皮日休轮流带他们出来游玩。当然，每次他只带五个这样的人，可章帮道等人的身边，还有二十名亲兵。那些亲兵才是赵璋真正的心腹。而这帮死士，他们是真正的死士。

这次活动在朱雀大街上举办，为了保证安全，北衙卫和南衙十六卫全部出动，竟然高达九千人。

其中皮日休只要了唐虎飞虎骑和尚让部下的右骁卫，右骁卫参将也是老熟人了，是当年与庞师古、李周、杨景彪一起参加起义军的三位山大王之一的杨能。

赵、尚两派首领向来交厚，手下将校也是心知肚明，杨能来到赵璋面前，丝毫没有抗拒之感。皮日休觉得，杨能跟自己的老部下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天下总不会有那么多好事等着人去办，不久后，黄揆亲兵卫队和林言卫队也赶了来，美其名曰是帮助赵相维持治安，可瞎子都看得明白，这两支部队是来监视动静的。

黄揆手下吕崩带领龙武军二百铁甲，林言手下陈横带领全部旅贲军一百人铁甲，这是两支精装铁甲部队，内外两层甲，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一般的弓箭都穿不透他们的铠甲，除非从铠甲的缝隙中钻进去。可那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吕崩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陈横跟在他后面不远处。吕崩是五品参将级别，而陈横却仅仅是一名七品旅帅，但他们都是禁军序列，平日里趾高气昂，作威作福惯了。

“赵相，我等奉命来…”吕崩的话还没说完。

“滚！”唐虎道：“用不着你们来帮忙，这里有我唐虎在。”

“唐将军，别太猖狂了。”吕崩阴冷目光道：“你唐虎是从四品将官，我才正五品，当然要给唐将军先行个礼，但是，任务是咱们王爷下的令，下官也是奉命行事。你瞧不起我吕崩当然无所谓，可你敢瞧不起咱们王爷吗？”

“你口口声声说王爷，是哪个王爷啊？”杨能拍了拍唐虎，示意唐虎稍安勿躁，然后笑呵呵地对吕崩道。

“当然是揆王爷。”吕崩竖起大拇指。

闻声，皮日休苦笑，大齐朝廷一直处在高度紧张当中，而黄巢又有很多想法，比如前朝的一些礼法他都想废除，可他却一直没腾出时间来，于是这些所谓的王爷，也仅仅是用自己的名字代替爵名。

在唐虎、杨能故意刁难吕崩的时候，一名披着连帽披风的黑袍女人在街角晃动了一下，冰冷的目光对准了高台之上的赵璋。

今天赵璋穿得很气派，驸马官服，肩披豹皮大氅，看起来好不威风。身边站着四员将官，只是这四员将官看起来面色有些不太正常，而且还比比划划指指点点，仿佛在吵些什么。

但赵璋稳稳坐在椅子里，面带诡异微笑，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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