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某餐厅。

一方通行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托着侧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外面，在他的对面，仍旧裹着毛毯的最后之作拿着菜单，兴致勃勃地看着。

啧。

为什么我会和这种小鬼头坐在这里……一方通行内心郁闷地想着，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很奇怪。

‘嗯？那个人是……’

突然，一方通行注意到一个可疑的身影，是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对方发现一方通行的视线后，先是面露惊慌，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冲着一方通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然后快步离开了。

这一幕让一方通行皱起眉头，脸色阴沉下来，那个男人，他认识，名叫“天井亚雄”，是【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的负责人，当初就是他将一方通行带进这场“杀人实验”。

总有些人妄想打倒【学园都市最强】扬名立万，一方通行不堪其扰，某天，天井亚雄找上门，提出可以让他从“最强”变成“无敌”，一方通行被说服，在不知道实验内容的情况下，参加了第一场实验。

编号为1号的第一位御坂妹妹，一见面就发动攻击，搞不清楚状况的一方通行没有还击，只是一如往常通过超能力反射攻击，结果自然是一方通行毫发无损，1号御坂妹妹被自己的攻击弄得一身伤。

一方通行搞不懂这是演哪一出，天井亚雄也不说明，反正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转身准备离开，不料1号御坂妹妹背后偷袭，在一方通行还没反应过来时，自动触发的反射将1号御坂妹妹杀死了。

当1号御坂妹妹死去，天井亚雄才告知【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的内容——这种杀戮实验，需要进行两万场。

尽管1号御坂妹妹是被误杀，但终究改变不了一方通行杀了人的事实，他只能一错到底，不把御坂妹妹当人看，视其为没有灵魂的玩偶，以此逃避杀人的罪恶感……

“你在想什么？御坂御坂假装关心地询问。差不多该点单了吧？御坂御坂一边眨眼睛一边暗示。”

最后之作的声音将一方通行从回忆拉回现实，视线转到对面的最后之作，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一方通行感觉胸口有点堵，冷哼一声掩盖心情，“别废话，你现在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哦？你的意思是让御坂点单吗？点什么都可以吗？御坂御坂满怀期待地看着好心人。”

“好心人”这个称呼让一方通行脸颊抽了抽，虽然他知道最后之作没有挖苦的意思，但还是很不舒服，扭过了头，冷冷道：“哼，随便你吧。”

“好耶！御坂御坂发出欢呼并招手呼唤店员。”

最后之作兴高采烈地摆动手臂，喊来店员，然后对着菜单指指点点，大有放开肚皮大吃特吃的打算，一方通行对此无动于衷，作为原来的No.1，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

店员略显古怪地看了看毛毯裹身的最后之作，又看了看白发赤瞳的一方通行，这二人的造型与外观着实让人好奇，不过店员也没过问，认真记下客人点的菜，然后到后厨叫人准备。

没有等多久，最后之作点的料理上桌，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一方通行也有点菜，是道要花时间的料理，还得等一等。

一方通行单手托着脸颊，看着最后之作兴高采烈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发现最后之作虽然在咽口水，显然迫不及待想要开吃，但迟迟没有行动，而是盯着他。

“怎么？”一方通行故作不耐烦的语气，“你不是饿了吗？还在等什么？”

最后之作眨巴眨巴眼，微笑道：“御坂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吃饭，听说用餐前要一起说‘我开动了’，御坂也想试一试。御坂御坂提出自己的希望。”

闻言，一方通行沉默下来，又别过了头，尔后低声回了句“随便你”。

等了好一会儿，一方通行点的料理终于上桌，而桌上的菜已经凉了，但最后之作依旧面带笑容，笑着说了声“我开动了”，然后才开始用餐，而一方通行……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直接开动。

用餐期间，最后之作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发出“好吃好吃”、“比研究所的冷冻食品强太多了”、“和别人一起吃东西果然不一样”……诸如此类的感想。

看到最后之作这般活泼开朗的表现，最后之作再也忍不住，沉声道：“我从昨晚就想问了……你是缺根筋吗？难道你不记得我对你们做过什么吗？你不会痛苦、不会怨恨吗？”

最后之作顿了顿，先是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平静地回道：“痛苦和怨恨吗？应该是有的吧。御坂御坂认真思考。但除此之外，御坂也感谢你，如果没有你，量产型能力者计划就不会重启，御坂也不会被制造出来的，你既是御坂的仇人，也是御坂的恩人。御坂御坂尝试说明。”

“……这算什么？”

一方通行脸色阴沉下来，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是脑子坏掉了吗？你们只是为了让我杀死而被制造出来，而我只是一个以虐杀你们为乐的杀人魔！”

说到最后，一方通行有些情绪失控，不过最后之作面色不改，依旧以平静的口吻说道：“你也不想参加实验吧？御坂御坂提出自己的想法。”

“哈？你果然是脑子坏掉了吧？”

一方通行双手按在桌上，面色狰狞，“我一直都在配合实验，一次次杀害你们，你如果不是脑子坏掉，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何要在实验过程中和御坂说话？御坂御坂反问。”

最后之作不紧不慢地说道。

一方通行顿时僵住了。

“如果只是配合实验，那你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御坂御坂尝试分析。你总是在战前开始说那些粗鲁的话，似乎想要让御坂感到害怕，让御坂说出不想战斗的回应。御坂御坂继续分析。”

“只不过，御坂没有理解你传达的讯号，一次都没有，假设有一次，御坂说出了不想战斗的话，你会有什么反应？御坂御坂认真提问。”

最后之作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方通行，一方通行像是被撕下了所有伪装，脸上的怒色悄然散去，转而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垂下了眼帘。

是啊，假设那时候，有一个御坂妹妹向他说出“不想继续实验”、“不想被杀死”，那他，一方通行，会怎么做？

在实验中止后的这段日子里，一方通行也想过这个问题，正如最后之作所想的那样，其实他心里渴望从御坂妹妹们那里得到拒绝或求助的回答，才会坚持对御坂妹妹们恶语相向。

一方通行虽是恶人，却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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