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渐欲迷人眼(五)

作品:只是朱颜改|作者:梨花落落|分类:现代言情|更新:2018-07-25 16:38:54|字数:0字

长日倦人,五月芳菲,漱玉宫中,花影横波,姹紫嫣红。

太后喜静,皇后又病中,省却了诸妃的晨昏定省,加上帝王的宠爱,这日子过得越发如意。

自然,如意之中也有小小的微恙。

那日捧了绣好的丝帕送与太后殿,仍旧是长福姑姑守在殿门,恭敬地给红棉请过安,却只是立在殿外,并不请她入内。极抱歉地回道太后今日起得早了些,用过膳,觉得头晕,又去小睡片刻,吩咐不叫人打扰,问红棉是要回宫还是殿外小候。

红棉即见长福并不往殿内让,心里也明白几分,却是恭恭敬敬言道:“太后吩咐,敢不从命,本宫即在殿外等候,不扰太后清休。”

那长福姑姑十分客气,言道:“谊妃娘娘千金之躯,倘太后一时未曾醒转,怎耐得劳累,不如请回,改日再来。”

红棉心知这方丝帕如送不下,说起来还是自己之过,就愈加恭谨起来:“太后娘娘当日吩咐绣个帕子,本宫年轻,也不知娘娘喜好,只好等娘娘醒来亲自过目。姑姑如有事,请便即可,太后醒来,烦请姑姑代为通传。”

“这个自然,那就请谊妃娘娘稍待”,长福姑姑福了一福,躬身退下。

红棉与茯苓立在殿前,初时只觉鸟语花香,槐阴匝地,十分悠然,到也不觉烦闷。渐渐艳阳高照,腰酸腿软,那殿门紧闭,仍是鸦雀无声。又等了多时,日近正午,槐阴早移了方向,只觉香汗涔涔而下,幸喜不曾浓妆,不至晒化了妆容。茯苓跨前一步,遮住大半阳光,两人依旧静静垂手而立,并不多发半言。

终于听得那玉辰宫中传来细琐的脚步声,又是初时的长福姑姑走出:“太后这一觉睡沉了,有劳谊妃娘娘相候,里面请。”

红棉温婉地笑称不敢,随在身后款款进宫。

太后云鬓散乱,睡眼蓬松,有丫头跪于地下,双手举起铜盆,长寿姑姑拧了手巾,为太后拭面。听得太后骂长福姑姑:“谊妃又不是外人,怎得让她殿外相候?”

红棉直待太后妆成,才恭恭敬敬大礼参拜了:“母后清休,臣媳理当不扰才是,就于殿外稍候何妨。”

太后一面吃着茶,一面望向红棉:“这大日头底下,看你晒的一张脸全是汗,也净净面才好。”

早有宫人捧过铜盆,茯苓将手中锦盒放下,为红棉拧了毛巾拭面,本来朱粉极淡,清水出芙蓉,仍旧是本来倾城的颜色,让太后呆了一呆,命人呈上茶来。

红棉也不多坐,命打开锦盒呈上,锦盒里那银蓝的手帕流动如水,太后抖开看时,挑不出什么毛病,满脸笑意:“这花色绣的好看,颜色搭配也好,谊妃真是有心了。”立时弃了原先的不用,将这条拿在手中。命长福姑姑去取自己年轻时的一支金凤钗插在红棉的发髻,端详了一会儿,笑道:“谊妃这个模样气度也堪比一国之母了。”

红棉慌忙跪下:“母后虽是闲话,臣媳万不敢当。臣媳眼中,母后如彩云皓月,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臣媳怎敢望其项背。”

“起来吧”,太后满脸的慈爱:“若是寻常人家,也不过婆婆跟媳妇的闲话,有什么当得当不得。”

说着,吩咐传膳,又命长福多准备一付碗筷,留红棉用膳。红棉推辞不过,只得坐于下首,陪太后用膳。原来太后素喜甜食,玉辰宫中多食甜烂之物,红棉素日饮食清淡,真有几分不惯,只殷勤为太后布菜,自己所食甚少。

一直陪到太后用毕午膳,又亲自为太后净过手,服侍太后更了衣,红棉这才得告辞出宫。

茯苓知道红棉吃不惯甜烂之食,又立了一个上午,想必早已又饥又累,早命人回去传来绣金步辇。看红棉出殿,亲手扶红棉上了辇,打起香萝盖,往漱玉宫而来。

红棉坐在步辇之上,心里几分落籍。纳兰太后恩威并施,定是看不惯帝王宠她,替自己的侄女出头。她不恼,以后这样的事情会多着呢,一言一行,总有人说与帝王知道,她只要做好谊妃的本份就够了。

当日成曦帝抱着红棉坐上龙辇,不知道多少人恨得咬牙切齿,又看到龙辇直接回了鸣鸾殿,又不知有多少人暗自神伤。深宫中的女子,一生别无所求,在这四角青砖围合的天空里,她们只能盼望帝王的垂青,更有甚者等白了华发,也无缘得见帝王一面。皇帝对谊妃那样的尊荣,是每一个女子的梦想。

皇后纳兰敏眼看着成曦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有一瞬间,她甚至无法维持一惯的端庄。曾几何时,那温润如玉的男子也经常这样牵着自己,走出丞相府。那时,明**人的纳兰敏没有如此端庄,她任性活泼,当然也有小小的刁蛮。还不是成曦帝的皇太子成曦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偶尔的小心眼儿。

如今,一切都变了样,如果没有父亲,成曦不可能选中她做自己的太子妃,可是正因为有了父亲,成曦也注定了不可能真正爱上她。“成曦”,她在心里轻轻呼唤着,知道这一生,她都不可能再当着他的面叫出这个名字了。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知从何时起,她与他已经不在一个平面,看清他的容颜,需要仰视。

红棉回到潄宝宫,刚进宫门,就看到几个太监规矩地站在殿外,底下人摒心静气站了一地,原来帝王在此。殿门口端木公公一身茶色长袍,静静地候着,看她回来,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过来行礼。

知道帝王在自己宫中,红棉紧走两步,以手示意端木公公平身。早有小丫头打起湘帘,茯苓扶着红棉进来,看成曦帝已换下了朝服,一身银白色龙纹锦袍,翻身向里,斜倚在自己惯常躺的贵妃榻上,手拿一本线书,有一搭没一搭乱翻。青黛小心翼翼立在地下侍候着,手里捧着一盅茶,袅袅冒着热气。

红棉接下青黛手中的茶,静静立在成曦帝的身侧,青黛与茯苓打起帘子,两个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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